陈据冷笑:“不过是六万两白银,倒叫你整日心心念念挂在心上。我明日便还给你!”他说完便要走,顾娇忙去拉他,陈据狠力一甩,竟然将她甩得跌跌撞撞,恰好池边湿滑,顾娇失足扑入池中。因受力大,池中怪石竟然戳入她的心口。
陈据吃惊,连忙将她拉起,只见她胸口鲜血直冒,十分骇人。
当晚,顾娇高烧不已,嘴中只喃喃喊着:“娘亲,娘亲。”
婆婆金氏守了她一日一夜,本来她罚陈据去跪祠堂,陈据祖母却气急败坏,将陈据拉至她的院中,痛骂顾娇善妒。
顾娇的伤还没有好,陈据的小妾美云便纳了进来。
美云陪伴了陈据几日,陈据便出远门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顾娇。陈据一走,美云便巴巴地过来,说陈据临走前吩咐了,定要好好伺候大太太,切切不能惹太太伤心。
顾娇哪有心情理她,只想将伤将养好了,好与陈据和离。她吩咐小花小蝶,若是美云来了,便请她在一旁闲坐,好茶热点心的招待她便可。
谁料美云才安分了两日,竟然说大热天的,大太太只用热茶招待她,将她的嘴都烫烂了。陈据祖母又气冲冲地过来,骂顾娇善妒。
顾娇眼泪直流,问陈据祖母:“祖母为何这般不喜我,若不喜我,为何当初还要许了这门亲事?”
陈据祖母一时语塞,竟是无理取闹起来:“你一个小辈,竟敢质疑长辈。伤好之后,跪祠堂去!”
金氏闻声而来,也气得不行。
陈据祖母却是连金氏俱骂起来:“初初我并不同意这门婚事,娶来娶去俱是商门小户,哪能将帮着据儿入仕?若不是那老家伙死要面子,定要履行承诺,如今坐正室的,怎么会是她?小家子气,上不了台面。”
她骂了半响,顾娇才明了,原来真相竟是这般的不堪。她从头至尾,都不曾入过陈据祖母的眼。
她哀求金氏:“母亲,你写信给郎君,让他写和离书回来。娇儿却是再也待不下去了。”她想家,想娘亲,便是一辈子守着娘亲,她也愿意。
陈据回来了,却是跪在顾娇面前,求她原谅:“好娇娇,据哥哥错了。都是祖母让我这般做的,娇娇不要走。”他将顾娇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摩挲着。
他这趟出远门,黑了也瘦了。顾娇又心疼了。
陈据与她细细诉说:“我的确有入仕之心,外太祖那边都帮我打点好了,我可以从一个小吏做起……”
顾娇疑惑地看着他:“为何要入仕?”
陈据叹了一声:“若在朝中有人,我们办事自是也方便些。你却不知,我们虽然是大富之家,有时候在外头却还要看小吏的眼色呢。”
这些顾娇并不曾听顾源说过,在顾源的描述中,他去到哪里俱是十分顺利的。
陈据笑道:“那是小舅子不想与你多说那些被为难的事。”
陈据描绘着蓝图:“若是以后我做了大官,便替你请封诰命夫人,以后你便是威风凛凛的陈夫人……还可以到皇宫里去,陪皇后用餐呢。”
顾娇只在话本子里见过皇后的描述,心中自是十分好奇:“真的?”
“郎君还能骗你不成?只是……”陈据支支吾吾,“如今还需要一些钱财打点……”
陈据又拿了顾娇一万两白银,上下打点后成了信州刺史府中的一名小书吏。小书吏的俸禄不高,每年两贯钱,小麦五石,粟米六斗,若是靠吃俸禄,陈据怕是要饿死。
陈家的生意如今俱交给陈据的堂弟陈招处理着,陈据专心在刺史府中做小书吏,休沐的时候总陪着顾娇。
然顾娇的伤口好之后,仍旧觉得心口时时发痛。陈据特地请来老郎中为顾娇诊断,老郎中把脉后频频摇头,说顾娇的心脉恐是落下病症,若是平日时时静卧,倒是无碍。但若是要孕育子息,却是困难。
有如晴天霹雳,顾娇昏厥过去。
醒来后,陈据仍旧握了她的手,慰籍她:“待二太太诞下麟儿,便将他抱来,养在你底下。”
这回陈据祖母却一反常态,不曾来寻她的麻烦。
数月后,二太太瓜熟蒂落,诞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陈据祖父取名为“珏”。
二太太却是闹翻了天,哭到陈据祖母那里去,不肯将陈珏送到顾娇膝下养着。
这回陈据祖母却是真真变了个人,愣是一声不吭,任陈据将陈珏抱到顾娇房中。顾娇看着那个哇哇大哭的男婴,一溜儿候在一旁的乳母,觉着自己倒是做了十分恶毒的事情一般。
她将陈珏还给了二太太。
陈据见状,便叫郎中开了好些养护心脉的药,日日煎了与顾娇吃。
他哄顾娇:“养好了身子,我们便要一个孩子。”
顾娇每日吃药,她的院子里总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很是难闻。小花小蝶日日熏香,仍旧遮掩不住那股味道。
顾娇越吃药,又每日里卧床静养,更觉自己昏昏沉沉,身子越发不好起来。
她没有办法到祖母、婆婆那里请安,更没有办法好好地看帐薄。她只隐隐约约听到,小花总是在打发前来问话的顾家管事。
一日夜里,陈据似是问她:“娇娇身子不好,郎君替你看帐薄如何?”
她睡得昏昏沉沉,似是应了好。
一日,小花在她耳边说话:“姑娘,那小妾美云,生了个姐儿。”
顾娇猛一激灵,挣扎着起身:“谁?”
她如今瘦骨如柴,脸色青白得可怕,小花心疼得声音都颤着:“那小妾美云,生了个姐儿。”
“好,好,倒是好。”她忽而听得隐隐有丝竹管弦之声,怔怔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小花道:“姑爷做了刺史府的主簿,今日正请了亲朋好友庆祝呢。”
“郎君,又升官了吗?”顾娇喃喃道,“官运亨通,儿女双全,竟然是一个有福气的人了。”
她对小花说:“你去请郎君来。”
小花领命去了。却是寂寂回来:“姑娘,姑爷说,他不得闲。”
顾娇歪坐在榻上,听着从外头传来的声乐,缓缓笑道:“万万没想到,我与他,竟是一段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