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枣睡着了。
壁纱橱中的被铺与被衾,专门用香球滚了促进睡眠的安神香。
顾娇心中到底是怜着小枣的。世上竟然有一人,与她长得那般像。她看到小枣那副对陈招走火入魔的样子,不由想起之前自己为着陈据足足消沉了一年的模样。若是陈招醒悟过来,最后娶小枣为妻,结局也算完满。
她如是想着,眼皮也渐渐沉重。
世上的女人与男人的想法,本就南辕北辙。
这厢顾娇想着大团圆,那厢沈禄与阿孤,却想着如何将该死的陈招干掉。
当然,杀人越货的事自是不能干的。
沈禄自诩纵横商海多年,也没有遇上这么难缠的对手。前两日还想要他的命,后一日便笑眯眯地邀请自己参加婚礼,让人整日疑神疑鬼,不得安宁。他身为冥州城最俊俏的富家公子,已经活生生长出了厚重的黑眼圈,头发也被吓掉了一些,这口气,不能忍!
案桌上摆着一张羊皮,上头密密麻麻,画着好些难懂的符号。羊皮是阿孤从怀里取出来,摊在桌上的,据说,是一张舆图。
沈禄盯了半响:“云兄弟,这舆图,是你画的吧?”当他没有看过舆图吗?
“是。”阿孤爽快承认。自从他领着顾娇走错路,来到冥州,他便自己研究着,将平日里走过的地方都用他自己能看懂的符号画下来。
沈禄本着不耻下问的好学本能,指着羊皮上的圆形符号问阿孤:“这代表什么意思?”
阿孤神情十分郑重:“圆形代表这家店铺卖的吃食十分好吃,娇娇爱吃。而这个被叉掉的,是十分难吃的吃食,娇娇不爱吃。”
猝不及防的沈禄:“……”
他小心翼翼地问:“那您将这舆图摆在这里的意思是?”
“后晚除夕夜,我想带娇娇去吃好吃的。”
沈禄:“……难道没人告诉您,这些店铺都休沐了吗?除夕最好吃的地儿,除了冥州三大富户世家,您还真找不到其他能媲美的地儿。”
阿孤看着他:“那您还不赶快给陆遥观送去请柬,请他除夕夜到沈家一聚?”
沈禄再次小心翼翼地问:“您这是引蛇出洞?”
阿孤摇摇头:“不,我们应该直捣黄龙。”
狡兔三窟,他便都将他的藏身之所全都捣毁了。
小枣一早起来,便被如雪按在绣墩上。先是散发着薄荷香味的牙粉漱口,而后是用浸泡了玫瑰花瓣的温水洗脸洗手。洗漱完毕,如雪使出她浑身解数,给梳了一个近来富家姑娘们颇为流行的发髻。
顾娇则笑吟吟在一旁,拿过一只累丝妆盒,里头皆是上好的脂粉。她亲自给小枣上妆,又拿过一只钗盒来,里头却是一套嵌着蓝宝石的头面。她悄悄与小枣说:“这可是姨母专门送过来的呢。”
俨然是真的将小枣当作亲外甥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