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仍旧低声道:“谢过云嫂子。”说着轻车熟路,往灶房去了。
小喜的动作确实麻利,刷锅,洗碗,熬粥,做汤饼,无一拖泥带水。只不过,她是视线总是四处乱瞟,似是在找阿孤的身影。
顾娇心中好笑,自她开了门,阿孤就一直躲着,并不露面,他避嫌倒是做得彻底。
转眼天渐渐亮了,余老伯和余蕉洗漱过,又吃一碗热腾腾的汤面,足足歇了一晚的他们面容总算有了些红润。
小喜本是大姐,家中弟妹众多,见余蕉虽然与自己的妹妹小丹年岁差不多,个子却矮了一截,心中也起了几分怜悯。她手巧,帮余蕉梳了孩童的发髻,不再披头散发的余蕉看上去倒也十分清秀。只是两颊无肉,还得好生将养一段时间。
小喜又烧一大锅滚水,将余老伯和余蕉换下的衣裳扔进滚水中,用棍子搅着。顾娇好奇,问道:“这是为何?”
小喜笑道:“余老伯和余小哥身上都有虱子呢,不用滚水是杀不死的。”
顾娇便道:“还是小喜你懂得多谢。若是我,倒是不知这件事的。”
小喜却有些怏怏不乐:“自是贫苦的生活才懂得这些,云嫂子不晓得,便是家中富裕。如今又嫁给云大哥这般好的人,自是体会不到了。”后面两句却是有些酸溜溜的了。
顾娇但笑不语。这小喜,可真是三句不离阿孤啊。
“小喜姐姐此言差矣,假若是我,绝不会希望我的救命恩人也过上我们这种生活的。”
不知何时,余蕉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一脸的认真。余老伯一脸的肃然,站在后头。
“云嫂子救了我们,也收留了你,余蕉不明白,小喜姐姐为何有这般的心思。”余蕉声音清脆,尚未脱掉稚气,说出的话却分外的犀利。
小喜到底心虚,只垂了头:“是我一时出言不甚,望云嫂子勿要放在心上。”
顾娇本就不放在心上,闻言一笑:“小喜勿慌,且安心做事。”
余蕉却深深朝她一揖:“昨夜余蕉虚弱,尚未谢过云嫂子。如今身体已大好,余蕉此时特来感谢云嫂子。云嫂子之大恩,余蕉定当回报。”后面的余老伯,也拱手,深深朝顾娇作揖。
他们的神情和动作十分郑重,可以看出余家家风,堪比范例。
便是自幼觉得母亲对她管教甚严的顾娇,也不由自主地被他们影响。
顾娇也郑重朝他一揖:“余小哥,嫂子受下了。”
小喜在一旁撇撇嘴,兀自搅起衣服来。她自幼长于田野,日日为了两顿饭而忧心忡忡、日夜劳作,哪来的功夫讲究这些不能当饭吃的礼仪?
目送余蕉和余老伯回了房,顾娇正要回房去寻阿孤,才走到半道,忽而想起,云州余公望,不就是话本子中时常提及的,镇守边关数十年的辅国大将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