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站在园中片刻,只听甄姑姑说:“顾画师请。”
甄姑姑领着顾娇拐进一条小道,须臾便见了垂花门,入了垂花门,只见映入眼帘的皆是雕梁画栋,无不奢华。
房门前站着一个穿着藕荷色袄子的丫鬟,见了甄姑姑一行人,福一福礼,撩了帘子往里清脆地喊道:“太太,顾姑娘来了。”
里头沈母便笑道:“快请,快请。”
顾娇入门,只见里中放了一座四屏的屏风,隔着屏风隐隐绰绰能看到里头有好几个人或坐或站。她心道,莫非那贵客还未走?
转过屏风,沈母竟然亲亲热热地扑上来,双手抓住她的,笑道:“好孩子,你可来了,快来见见你伍家姐姐。”
顾娇一愣,被沈母一带,不偏不倚便瞧见正端坐在玫瑰椅上含娇带怯的伍家大姑娘伍锦云。
伍锦云也愣住了。
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顾娇,好半响却不甚确认道:“你是,顾画师?”
顾娇含笑点头。这沈母究竟想做什么?
沈母笑道:“好孩子,原来你们认识呀,这可太好了。等下个月云儿你出阁的时候,我让娇娇代我与你沈大哥一起去给你添妆,你看可好?”
顾娇明明看到伍锦云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仍旧笑吟吟道:“自是好的。顾画师与沈大哥看起来甚是相配,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只可惜锦云将出阁,临安府路遥,怕是将来喝不到喜酒了。”
她与沈禄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喜酒?什么意思?
顾娇正要说话,忽而感觉沈母搂着她的手搂得死紧,她张张嘴,到底是没说话。
伍锦云到底是坐立不安起来,看着顾娇欲言又止,却到底没再提她和沈禄,最后又和沈母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沈母松了口气,笑着对顾娇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顾娇笑道:“太太若是需要我办事,我自当仁不让,但这拿我来搪塞……”她的语气中隐隐有一丝薄怒。
沈母截断顾娇的话头,认真道:“好孩子,伯母是真心希望你能和禄儿结秦晋之好的。”她又将手上的玉镯剥下来,“伯母初次见你,便觉得你和禄儿甚是相配。这沈禄都二十四了,整日忙东忙西的,我说哪家的姑娘好,他也当作耳边风,不肯点头。原来他早就看上了你,还将你藏在别院。伯母哪是这么迂腐之人,自是乐见其成的。对了,方才甄姑姑可带你去瞧过咱家的院子了,你还可喜欢?”
顾娇:“……”她什么时候竟这般抢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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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禄并不知此时沈母将自己出卖个干净,他此时震惊地坐在寻常居的包厢中,内心波澜起伏。
他对面坐着的,是穿着一件极为普通的羊皮裘衣的阿孤。
沈禄仍旧记得初见顾娇和阿孤时,两人穿着极为廉价的麻衣,顾娇脸上还抹得焦黄,阿孤则肤色黝黑,高高壮壮护在顾娇身旁,任谁看去,都是极为不起眼的普通人。
转眼顾娇成了才华横溢的娇艳画师,将那苏秋成治得服服帖帖;现今这阿孤,竟也不卑不亢地坐在自己面前,与自己相谈开采石炭之事。
其实沈家之所以成为冥州大家之一,靠的自然不是如今小打小闹、半死不活的陶瓷,而是开采、售卖石炭。
若不是自己的父亲沈长暮好色,惹出众多的麻烦来,那什么焦家、朱家早就被沈家远远抛在后面。
沈禄一想起那个老混蛋沈长暮,便要气得头晕脑胀。
今日他照常和往日一样,到寻常居喝早茶,才下马车,阿孤忽而从边上闪出来:“沈大公子。”
沈禄听沈远简略地说过两句,顾娇执意从茅屋搬出,似是和阿孤有了矛盾。
一瞧顾娇与阿孤便不甚相配,阿孤瞧着是个闷葫芦,似天上仙子般的顾娇与他有了矛盾可不奇怪。再说了,像顾娇那般的娇柔人儿,便该在雕梁画栋般奢华的屋中娇养着。这阿孤又整日只挑个货担子,卖一些零碎东西,向来养活自己都有些难。虽然沈禄很是喜欢阿孤烤的烧鸡,但是真切摆到生意场上,沈禄便不由自主地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阿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