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全到家了。”

“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很快就会好的。”

“嗯。晚安。”

“晚安。”

冯亦容将手机关了静音，手里牢牢抓着手机，又将被子掖了掖，抱紧怀里的枕头，关灯，紧闭双眼，她努力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刚刚的画面，可脑中越是不停地像回放电影一样重复刚刚的情景，她也用力抓住被子和枕头，越来越用力，她觉得自己越来越痛苦，无法自已，但却无法叫喊，无法哭泣出来，像是一种深沉的无奈，被压抑了许久许久，她是挣扎而煎熬的。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鬼吗？

她从前是不相信的，直到后来骇人听闻的事情被人声色并茂地讲多了，也就像是真的了。

兴许是药物的关系，尽管她的心是惊恐的，情绪是尚未稳定的，但她的疲倦也是被动地随着身体的消耗越来越重，她开始逐渐进入到睡眠状态，她是真的累了，但也不是安稳的睡，手里紧紧抓着手机，此时此刻，她唯一的安全感。

第二天的清晨，太阳依旧照常升起。她依旧还是会咳嗽，手伤也依旧还没好，她起身之后什么事情也没干就冲上楼顶，她是一心只想去看看太阳，想要去感受阳光与微风，她站在公寓的楼顶很久很久，往下看，密密麻麻的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彷佛蚂蚁，好像谁都一样，她突然想：如果现在从这里跳下去，会是怎么样？

她无法想象之后的事情。

她对自己说：“哎，冯亦容，你是那么胆小的人，你连鬼都怕，你还敢死？你说那些无处可归的鬼必然是生前饱受了折磨，而死后也潇洒不到哪里去，反正呢，怎么样都是劫数，逃避终归是逃避不了的，还是好好活着吧，做个好人，做些好事，也许就会好了吧？”

冯亦容想起来自己的高中时期，隔壁班有一个男同学，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偷偷爬上教学楼楼顶，纵身一跃，生前还去学校食堂吃了宵夜，就是看起来如此平静而又正常的人，谁也无法料想前一秒还可以笑嘻嘻地与同学讲话，下一秒便是人鬼殊途了。之后学校给同学们都放了假，但也不知道是大家的心理作用还是真的世间有鬼魂之说，总是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灵异事件来，冯亦容也只是静静听着，看着，向来独来独往的她尽管内心害怕但也从不言说。噢，冯亦容最记得她最喜欢的数学老师曾在这件同学自杀事件之后在课上说，老师有从事法医的朋友，各种方式自杀寻死的事情看得多了，死了的留给亲人是无限的痛苦与折磨，还有旁观者的阴影，死不了的后半生绝对生不如死，她形容那些因为自寻死路而没死成的断手断脚后半辈子与轮椅作伴，还有当摔到地上有些非重要器官被摔坏了，牙齿摔碎了卡在喉咙里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那种痛苦，大概也跟地狱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当时的冯亦容是真的喜欢这位数学老师，这才是最好最真实的教育：听完之后，谁还敢死啊？

但冯亦容回过神来，依旧还是会感到莫名的难过，她想，她应该也只是病了。突如其来的痛苦感受与幻觉，或是自杀倾向？

这似乎比肺炎，烫伤什么伤更要严重，她望着阳光发呆，好像生活就是待她这般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