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容因为服用药物的缘故，对精神自然是有不小的影响，她作息混乱，有时候不分白昼与黑夜地睡，有时候夜里醒来静静地哭泣，有时候辗转反侧彻夜彻夜地失眠，她说话与走路仿佛只有气而没有力，她像是一具只有心脏在缓慢运作的机器。

冯亦容就这样人模鬼样地过了一周，紧接着收到了各个银行信用卡的账单，房租水电费的账单……四面八方的压力再一次朝她袭来，她又不得不重新开始焦头烂额地找工作，想着为了节约成本而找房子搬到更偏远，更便宜的地方去住。

冯亦容通过各种社交平台去找租房信息的事情被马一鸿知道了。冯亦容所有的社交账号马一鸿其实都有在默默关注，马一鸿去看完了所有冯亦容看过的上海租房信息，甚至还会偷偷私底下去分析哪个租房信息是真实的，哪个是不真实的。

马一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不知不觉地忍不住想要去看，去偷偷关注她的生活，她的一举一动，或许是习惯，或许是她真的已经成为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说好的离开，只不过是借口，只是愿她被珍藏，有人细细保管，免她饥，免她苦，免她颠沛流离，免她无枝可依……

马一鸿只是不会再用言语去给她做表面的关心。但依旧帮她找房子，也在帮她找工作。马一鸿在三天时间里，联系了自己所有的在上海的同学与朋友，去问有没有适合冯亦容的工作，倒真的有几个马一鸿的朋友问了冯亦容的简历，马一鸿也没多说，直接打电话给冯亦容：“你的简历发我一下。”

“我的简历？怎么了？”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发过来就是了。”

“你不说我就不给……”

“我有个朋友公司在扩招，好像有适合你的岗位，我觉得你可以去试试，我就向他推荐了你，所以你简历快点给我。”

“哪个公司呀？”

“AR”

“AR？？？！！！”

“你朋友这么牛逼的？？？！！！”

“那当然，清华本硕，工作不到两年连升三级，当然……我们班长说他篮球打得没我好，长得也没我帅……嘿嘿嘿……”

“哈哈哈！够了你！你个自恋鬼！”

“哎，真的是，好像好久没有听到你这样的笑声了，能不能请你再笑一遍我找个手机录下来……”马一鸿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也满含笑意，但心里却在吐槽：“废话！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看到自己兄弟被这么夸奖，自然要自夸一下挽回面子的是吧？”

“哈哈哈！马一鸿，我看你是有毒！”

冯亦容的喜怒无常来去像夏天的风与雨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笑了那么几声之后她又恢复了平静：“马一鸿，谢谢你。”

不知道为何，冯亦容每一次向马一鸿道谢的时候，语气总是会十分沉重，在她心里一直有一个容器，装着马一鸿对她的好，点点滴滴汇进去，容器已经快要满了，可她不知道眼看着它溢出来的时候自己该干些什么，她不知道该怎么还，这一些情债。

但却很奇怪，在马一鸿的心里，他觉得自己对冯亦容有亏欠，而冯亦容又觉得自己对马一鸿有亏欠，但其实他们从未在一起过，从未有过任何承诺，也从未共同经历过许多，他们像是天各一方的两片叶子，因为一阵微风吹到了一起相遇了，然后又因为一阵风吹向了各自不一的方向。

“嗯。”这一次马一鸿没有像以往呈现的大男子责任感溺爱地指责冯亦容：“我最讨厌说这个，你不要在我面前提这两个字。”

他曾想过拥有，但总是事与愿违，既然说好各自江湖，远方默默守护与一声感谢倒也能将心中悲伤释然，大概这就是成年人对于现实生活最好的妥协方式吧。

“简历发过去给你了，是我之前用的，需不需要再改一下呀？”

“我先看一下。你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嗯……”

“记得按时吃饭……你……”马一鸿本来还有后半句：“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呀！”但想想话到了嘴边又收回去了。

“我？我怎么了？”

“没事……我是想说，你好好调养身体，你啊，太瘦了，要吃多点。”

“嗯，我知道了。那……没什么事，我先挂了？”他们之间有停顿了几十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彼此都有些尴尬，原本以为他们之间微妙的变化可以跟以往一样，依旧可以有说有笑，但终究还是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