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往回走。

走出了小巷子，便是街道与大路，渐渐喧闹起来，夜色渐晚，月亮也出来了。

许许多多定制旗袍的商店，饰品店，咖啡馆，小吃摊……路上行走散步的居民与游客，穿梭在期间的电动车与自行车，他们轻缓而从容，在自己即成的习惯与方式里，表现着岁月。

傍晚时分，江河岸边是格外迷人的，想吟诗作对吗？不，更适合安安静静地坐在岸边画一幅画，或者，思念一个人。

冯亦容还是要找一些东西来吃的。

平江路上的江河两岸有许多低低矮矮的原住居民屋，这么些老阿姨，老大爷就拉着小推车，清晨煮好一锅一锅的卤味推出来卖，他们从不叫卖，也不推远，摊口前从不缺乏人气与生意，似乎他们只要住在这里一天，就一天不用为生计担忧，这似乎是一种馈赠，也像是一种进步的阻碍，他们每天可以起得很早，却不是为了奋进，不是为了往更远的前方看齐，而是等待，那一种等待，却也不是临近黄昏，陶醉在夕阳的美好与温暖里静静等待黑夜的降临，而是也会付出时间与精力，但依旧活在‘糊口’了便怡然安享的自在里，他们每天也会面对许许多多世界各地外来的游客，携带着五花八门的信息接踵而来，但他们会保持礼貌的沉默，不热情亦不冷漠，不闻不问，不紧不迫，偶尔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以表生活的安逸。

冯亦容在他们安逸自满的表情里，是不会有太重的饥饿感的，也正如不会有太强烈的疲倦，因为在这般情境里似乎就给她一种‘无须活得太用力’的淡然与平静，但她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也还是会吃东西，这时候，人的本能欲望似乎已经不是欲望，而是生活的一种点缀与情调。她走到老阿姨的卤味摊子前，要了一些卤鸡爪，卤蛋，卤豆腐和一瓶矿泉水，还有一次性手套……

她坐在江边的石椅上，看着夜色安静地吃起来，吃了之后喝了半瓶矿泉水，剩下半瓶用来洗手，水还是很凉的，钻进胃里，流过指尖，冯亦容感到心情舒展的愉悦。她偶尔还会被老阿姨家门口的小狗惊动，它跑得飞快，窜过来，窜过去，乐此不疲，累了又回家来，窝在主人的裤腿上撒娇，看见生人不吠不闹。

尽管冯亦容喜欢这般恬适与原始安逸，但也还是会感叹商业带给人类的便利与舒适，美味与商业服务的贴心周到，还是源自商业的核心推动。哪有什么得天独厚的怡然自得，安逸享乐，不过是商业本质的各取所需罢了，世间百态，喧闹看得多了，就想去静一静，人看久了，就想要去看看狗，凌晨的酒喝多了，就会想念清晨的粥，天上的明月看厌了，也会怀念起胸前的蚊子血来，以至于忘了是自己一掌狠心拍死的。归根到底，还是人类无处安放的欲望与灵魂，还是要寻得一个出口。

人，终究还是喜欢活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