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海到苏州并不远,也就半个小时,比冯亦容在市区里面来回兜的几圈要近得多。
冯亦容到苏州,先是去寒山寺上了个香,她的内心是安静的,听着钟声步步走向佛像,她在一遍一遍的磕头与下跪中寻找“放下”的含义,万事万物,本是虚无,何必执念?人之所以太累,是因苦苦纠于果不放,若从不去想因果,只是认真待人,认真活于当下,忠于过程,无愧于心,是否内心将真正归于宁静与快乐?
她走进寺庙的厅堂里,片刻感到一念清凉,就连春风吹过,原本的暖意也变成了这般清净的微凉,是个散心的好去处,每一根神经都松懈开来,忘忧亦忘我。
放下烦恼之后,她走到寒山寺门外,认真地去吃了一碗苏式面,纤细夹生的净白面落在油亮的赤红色酱汁里面,恍若撑着油纸伞走过雨水青苔的婉约女子,柔柔弱弱,令人心生怜惜。
时间也总是不留情面,沿路的风景也没看多少,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冯亦容走到马路边上拦了一辆的士。
“师傅,你好,去平江路,谢谢。”
像冯亦容这样的资深路痴,出门在外最好的方式便是打的,只需要提前订好民宿,想去哪里叫个车,在那块地方若是玩够了,再打个车回民宿就是了。
在平江路上,冯亦容刚好遇上了夕阳。苏州是温柔的,连天边的云,吹过耳边的风,也是如此,夕阳是绯红色与玫瑰色的糅合,纱巾一般,朦朦胧胧,缓缓褪去,不同于新疆或是涠洲岛上的火烧云,一整片天空,浓郁的猩红与蓝紫,久久不散,壮丽而惊艳,那是永恒,更属于某些仪式感的纪念。而此时的杨柳依依,小桥流水,白墙灰瓦,虽是细水长流地感染与打动,但冯亦容依旧觉得,此时此刻,身边应有一个人,只是静静地呼吸着,就很好。
她跟着夕阳的方向,走进去,走进老街民巷,在细细小小,蜿蜒曲折的老巷子里,从不知哪家传出来很香的米饭味,听不懂的吴侬软语,还有几声狗吠声,冯亦容突然感到一阵踏实,尽管在这样信息化飞快,记忆碎片化,以及人与人之间认识没几天就可以火热展开关系的发展,之后却疏离又疏离的今天,依旧能寻得到如此厚实而安稳的生活切面与气息,是感动,但更像是一种内心的回归。她本就是这样的人,说话很慢,走路很慢,呼吸很慢,思念也很慢,爱上一个人也很慢,似乎她总想要将能够写实的一切都能够慢一点,慢一点地深记不去遗忘,好似影子一般,拖得很长很长,要走很久很久的路。然后她静静地坐在阳光底下,等待夕阳。她是从来不会奢望自己去懂生活的,但只希望生活其实是自己真心的一面镜子,心里所想,便是生活所像。
她走走停停,耳边放着很轻的音乐,恩雅的天籁之音,世上似乎本无天籁,但若是在寂静的雪地面前,那一眨眼,眼睫毛如蝉翼一般扇动的声音,亦像是天籁。
小巷子里面,太安静了!
巷子越走越深,她很想很想知道一直一直,走到最里面是什么,但是,理智与时间告诉她,不能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