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晨风尚且还有些微凉,和煦的阳光洒下,只叫人感受不到半分燥热。
周充媛跪在宫道之上,挺直了脊背,徐昭仪早已经在方才领着宫婢扬长而去,一侧的山茶半跪在地上,望着自家主子红肿的面颊,当即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没事,”周充媛勉力道,许是因着脸颊着实红肿地厉害,以至于她眼下说话,略有些口齿不清:“回去之后,用冰水敷一敷就好。”
她说这话,本意是想宽慰山茶,却不曾料到,后者听得这话,只哭得越发厉害起来。
“娘娘,”她哽咽地喊道:“徐昭仪下手这般厉害,哪能是冰水敷一敷便能好的。”
原是纠结这些,周充媛有些哭笑不得,嘴角随之一动,却是不小心扯到了伤口,她忍不住地倒吸一口冷气。
旁侧的山茶听见动静,连忙止住抽噎,凑上前来,急声道:“娘娘,您可是疼得厉害?”
周充媛摇了摇头,徐昭仪临去之前,要她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若是眼下她说疼得厉害,指不定山茶还要好一番地纠缠让她回去,到时候教徐昭仪知晓了,这件事便又成为了她落入旁人手中的把柄。
山茶用衣袖擦了擦面上的泪渍,仍旧时不时地抽噎几下:“娘娘总是这般,也不叫人省心,”她不忘数落道,许是说话间又想起了方才那嬷嬷下手时候的场景,山茶瘪了嘴,眼睛随即又变得红肿起来。
周充媛生怕她再哭,于是连忙道:“给皇后娘娘的绿瓷瓶,你可收好了?”
山茶将那抹已然涌到喉间的难受给咽了下去,暗哑着声音道:“奴婢都收好了,”说着,她吸了吸鼻子,从衣袖中取出完好无损的绿瓷瓶来。
“傻丫头,”周充媛笑了笑,收回目光,望向宫道尽头。
今日与徐昭仪的这般冲突,其实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周充媛自是记得,良家子入殿觐见的那一日,因着乍然听到东都许氏几个字,陈皇后特地点出了徐昭仪出来瞧了几眼。那个时候的徐昭仪,可谓是进退有度,如何见得如今这般的骄纵跋扈。
更何况说起得宠,徐昭仪远远比不过入宫两载的吴氏,后者宠冠六宫,却也仅仅只是仗着宠爱,不去给陈皇后请安罢了,哪里有过今日徐昭仪这般的行事。
周充媛思忖片刻,忽的唤了一声“山茶。”
后者强忍着抽噎,语气微弱地应了一声,随后只听得周充媛压低了声音道:“你且先去立政殿,将晨露交给立政殿的白苏。若是白苏问起我,你就是实话实说,只道我与徐昭仪在御花园中起了争执,徐昭仪罚我跪在此处,一时无法脱身,这才叫你去送这晨露。”
山茶有些不太理解,眼下周充媛已然成了这般模样,还要念着这晨露。只她向来都十分听从周充媛的话,自是不会出言违抗,咽下喉间困惑,她应了一声是,尔后站起身来。
许是顾忌着周充媛还要在这里跪上一个时辰,准备离开之际,山茶复又顿足回望过来。
周充媛向她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来,摆了摆手,只催促道:“快去罢,我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