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方下了一场小雨,空气之中尚且还弥漫着一股子湿意。
周充媛极为专注地看着最后一滴露水,顺着蕉叶宽阔的边缘滑进了绿瓷瓶里,方才轻舒了一口气,直起身来,将那绿瓷瓶递给了身侧的山茶。
眼下不过刚到卯时,天际边有裹着霞红的鱼肚白泛起,淡黄色的光芒洒下,似是将整个御花园都给渡上了一层薄薄的绒光。
许是蹲得有些久了,周充媛站起身后,不免觉得腰间略有些酸乏。
一侧的山茶连忙伸手搀住了她,只笑道:“娘娘这几日,日日都早起接晨露,也着实勤勉了些。”
周充媛抿嘴,目光甚是柔和,她缓了半响,见得腰间那酸乏消散,方才顺着来时的路,开始朝着霞飞殿折返而回。
“皇后娘娘待我有知遇之恩,不过是些许晨露罢了,若是能够有助于娘娘身子康健,便是叫我长年累月都来接,我也是极为愿意的。”她如是道,颊边的笑意愈深。
山茶听得这话,正欲言说之际,忽然只听从宫道另一侧,传来一声女子嗤笑,丝毫都不曾有半分掩饰,尔后更是扬声道:“早前便听闻,宫里头不得宠的妃嫔,最是喜爱巴结皇后娘娘,如今看来,此话倒是不曾作假呢。”
如此堂而皇之地讥讽,登时只叫山茶面色一凝,难得周充媛沉住气,伸手及时止住了贴身宫婢的呵斥。
“无须理会。”周充媛压低了声音道,目光却是骤冷地投向宫道的另一侧。
隔着几株茂密的花树,她们只能隐隐约约地瞧见宫道另一侧站着几个女子,其中一个着嫩绿色的衣裳,依稀瞧着头顶珠翠奢华,便知定是方才出言讥讽那人。
这声音委实耳生得很,并不是平素里有所往来的妃嫔。
几日前的大选留牌子的良家子约莫三十余人,其中不乏位分定得较高之人,周充媛垂眸思忖片刻,很快便猜到了那女子的身份。
“昭仪娘娘,”她温声笑道,略抬高了声音:“娘娘初入宫,兴许不知晓,皇后娘娘待人最是宽厚无比,嫔妾此举,亦也不过是知恩图报罢了。”
那边的女子仍旧是掩嘴轻笑,语气里头透露出些许不耐来,片刻一阵脚步声响起,前不久方才得封昭仪的徐氏,赫然出现在眼前。
山茶有些愤懑,却又碍于先前自家娘娘的嘱咐,只得按捺住内心不满。
徐昭仪扬了下巴,嘴角溢出一抹明媚的笑意来:“周充媛待皇后娘娘的赤子之心,还当真是日月同鉴呢。”她如是道,媚眼轻佻,言语之中的嘲讽之意,几乎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