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南歌是她至亲至爱,那不是天大的笑话么?要非说是个宿敌,倒也没有那样夸张的地步。
“这样吧,你帮我找到个东西,我就许你这样喊我。”岑乐瑾知道往后的日子,符半笙会是自己唯一可以仰仗信赖的人,此时公然闹翻撕破脸最终吃亏的也只是自己。
“什么东西?”符半笙心中又慢慢燃起了火苗。
“夜萤蛊。”
“你要那个作甚?它对你的九莲妖毫无益处。”符半笙很是疑惑。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得到。”
岑乐瑾这话说的很心虚,这个别人指的是谁不能再明显了。
“呵……你居然,真的喜欢上了朔王。”符半笙冷笑道。
他刚找回的妹妹,掌门就下令诛杀,云京那边更是传来朔王府下个月办婚事的消息,这场婚事的女主人正是岑乐瑾。
“我……我不过和他打了个赌。”
“你是和自己打了个赌吧。”血脉相连的感觉,符半笙感触颇深。
“没有。”岑乐瑾躲闪他的目光,尽力避开他的视线。
“你在赌他,会不会爱上你。只是,瑾儿,他这样的王爷,身上背负了太多血海深仇,又拿什么陪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符半笙一语成截,一个从不知朝堂奸诈江湖险恶的姑娘,居然渴望冷面克妻的赵玄胤能带给她一生温暖。
“我觉得他——是喜欢的吧,可能没我想象中那么喜欢吧。”岑乐瑾从他的一言一行,并未真的看出南歌的厌恶。
只是他对自己的情愫,掺杂着什么,她不愿意去真的深究到底。
“夜萤蛊,你就别妄想了。”符半笙压根儿不想听岑乐瑾说关于另一个男子的各种光荣事迹,只是告诉她另一个消息“两日前,一个神秘的老者接任秋水庄庄主,已经下令毁了那东西。”
“是不是叫……姓邱?”岑乐瑾唯一想到的人。
“你认得?”符半笙不觉得岑乐瑾的消息会比他还要灵通。
邱一色的名号才在江湖传了不足二十个时辰,绵山谷如此隔世之地怎会这么快就知道了。
她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我要去秋水庄,在去长天门之前。”
“夜萤蛊都没了,去寻仇?”符半笙依着对女孩儿的逻辑往下推,对于她们没有得到的东西,那就是一定会据理力争到底的。
“嗯。”
“想都不要想。”符半笙不打算给岑乐瑾任何逃跑的机会。
既然她可以说出那位老者的姓氏,想必他从前是在绵山谷隐居的。
“怕我逃?”
“没错。”他的口气不容置喙。
“刚刚你不是说,你是我的哥哥?”岑乐瑾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这么个斯文公子,顶着长天门的派头,去一趟秋水庄当然比她孤军奋战要有利见效许多。
“是。”
“那,如果妹妹有仇要报,哥哥会坐视不理么?”岑乐瑾一步步靠近符半笙,她第一次觉得他严肃起来也有一种亲近的感觉。
好像,某一片刻,他真的是她的亲哥哥。
可是她又很清楚,身为一介罪臣的孤女,怎么还会有亲人在世上呢?无非,是他骗自己去伏罪的理由罢了。
长天门、秋水庄,她在谢凉笙的生辰上就明眼儿见过了什么叫波涛汹涌,杀机四伏,以及骆珏的出现,迄今她都觉得好遥远。
“那得看——是什么样的仇了。”
二人各自怀着心事,都不相互道明所想,由着彼此胡乱猜想。
“杀母之仇。”岑乐瑾淡淡说道,还望了一眼符半笙。
冷孤傲的眼睛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
他,为什么,很生气。
岑乐瑾没见过眼睛都要杀人的符半笙,当场吓得身子直哆嗦。
“你再说一遍,什么仇?”
“杀……杀母……算了算了,不去就不去嘛。”岑乐瑾没想过自己仅仅说个弑母之仇竟会引得符半笙生这么大的气。
“我们,一起。”符半笙一字一顿地说,很坚决,不带半分犹豫。
岑乐瑾一度认为,莫不是他在寻他的杀母仇人?
她想起第一次听到邱一色承认失手杀了母亲的夜里,自己除了害怕和怨恨,也没敢爆发这么大的火气。
许是我太胆小了。
她也曾后悔,为什么在还记得的短暂日子里一次都没有问过邱一色,是不是有些事情当时问了,那么现在就不至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一步——对簿于秋水庄,质问陈年旧事,加之没有人证,谁又会信呢。
“你……没事吧?是他杀了我的娘亲,不是你的……”岑乐瑾见他慢慢冷静下来,才终于开口一句算不得的“安慰”。
符半笙反应过来,他还没和她解释身世,就这般凶神恶煞嫉恶如仇的样子,应该是吓到她了,莞尔笑道,“瑾儿的娘亲,就是哥哥的。”
好——勉强的理由,岑乐瑾打死都不肯信。
怎么会有人乱认祖宗?还是个罪臣的老庙,岑乐瑾身后都是冷汗。
“瑾儿,你改口不?”他忽然问起这个。
“叫……”岑乐瑾吞吞吐吐,喊不出口。
“叫 哥哥,要亲切一点、自然一点、暧昧一点。”符半笙云淡风轻地说道,岑乐瑾觉得他可真的是大言不惭。
“我才发现,你和他有点像。”岑乐瑾幽幽地说。
“和谁?又哪里像了?”符半笙并未想到她说的那人是云京朔王。
“一个臭流氓,一样的恬不知耻。”岑乐瑾嬉皮笑脸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和谁有点像?”符半笙这会儿倒没有吃醋,能被她记得的这个“臭流氓”大概是对她很重要的人,他心底很高兴自己也能列入为这一范围内。
“谁啊?”岑乐瑾一脸迷茫,骂了他,嘴上还能讨到便宜?
“我的妹妹。”
符半笙话音刚落,岑乐瑾的脸上又泛起了大面积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