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马古道,山光云彩。一头健壮的黑骡子拉着辆大车,大车上仰着一位长须中年男子,头枕着那口大箱子,双手背在脑勺后,嘴里闲咬着一根骡吃的草根。
他仰望晴空,一束刺白的阳光直逼双目,眼睛忍不住微闭。耳边却陡听“飕”的一声尖啸,接着一阵嗡响声在耳边炸开。他睁开了眼,瞧见那口箱子上斜插着一只长箭,颤巍巍地抖动着尾羽,箭身挂着一张笺条,上面歪七八扭的写着:留下箱子,你滚蛋!
“在下草民一个,布衣一介,是那家英雄豪杰走了眼,瞎中了我这破箱子,这招子里出不了西施。”
寂寥的空谷骤然扬起了粗嘎的笑声,一个沙哑的喉咙喝道:“尤冲尤大人,别来无恙。三日前你老大人突然挂印弃官,山城百姓无不流泪痛心。”
尤冲轻笑:“那我对不住百姓了,俗话说,一官归去来。”
沙喉咙冷冷一笑:“那是百姓瞎了眼!今天阁下务必留下箱子,还得再回山城,给百姓们一个交代,看看你这伪君子贪污了什么?”
“云衫六盗,凭你们发难本官?哼!本官问心无愧,休的罗嗦。”一声吆喝,那骡车急驶起来。
“轰”一块巨石呼啸着砸向骡子,尤冲怒喝一声,骑上骡背,双腿一夹,人骡联为一体,硬生生转了一圈。“轰隆”一声巨响,那大石砸在车尾,立刻砸出一个窟窿,而尤冲却如弹簧飞弹,身形穿出,直射半空。
“啪!”一条长鞭毒蛇般袭来,尤冲两指一夹,牢牢夹住鞭鞘,反手一扬,侧迎上扑面而来的那柄雪亮的快刀。“叮”一声,两兵相击,火花狂溅。尤冲一瞬间力挽险谰,急又双掌抵出,“砰、砰!”顿时空谷间响起了轰鸣的回声。
“好功夫,瞧暗器。”一阵悦耳的破啸裂帛声肆意响起,一枚弧形四刃手镖从尤冲腋下滑过,割破了宽大褶子,哧溜地无影无踪。
那镖刃几贴这皮肉,慑人的寒气,让尤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惊的电光火石间,一条鬼魅般的腿连环踢出,尤冲躲闪不及,大叫一声,身形急坠。喀喇一声,整个人压在了箱子上。
“哼哼,死到临头还惦记着膏财,真是天下没有一个不贪的官。”一个轻蔑的声音传来。
六条模糊的身影围上来,尤冲整个人昏昏沉沉,只感到自己的嘴里咸咸的、热热的,夹着一股浓腥味,他想说话,却说不出,只觉身子又被踢飞了出去。
就这样死了!迷糊中,那年——他在追忆:
“有两天太阳就好了,那样就收燥了。”母亲的声音又传来。
尤冲听得有些不耐烦,心中数落:买了几十斤白萝卜,切块、抹盐,腌、晒、晾、封坛,一样不少,更寄天公作美,逢上阴天小雨,弄不好就腌砸了。
母亲的执拗精神常让尤冲恼火。大清早,谁不想在被窝里暖暖,何况自个天天放牛晚归,怎么说小孩子都有赖床的习惯。可母亲不管这些,蘸锅烧完早饭后,一瞧太阳刚亮起来,又催着自己爬起来,将两张铺满萝卜干的木板齐抬上那搁架上,抬进抬出,两人很是吃力。
这不,前两天抬出时,母亲磕了膝盖,又忘记了?尤冲不住抱怨:就不能歇歇,你身子骨又不好,这不是找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