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觉。”颜千夏摆摆手,催小六睡。
小六在榻上翻来翻去的,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才睡了过去。颜千夏当然更睡不着,待她二人睡熟之后,她迅速爬了起来,悄悄地摸出房门,想去打探一下晴晴宝贝的下落。外面有宫婢值更,见她出来,立刻拦了上来。
“姐姐,我出恭。”她捂着肚子装疼,宫婢拧了拧眉,指着偏殿后的位置,然后走开。
颜千夏快步过去,约莫走了上百米,才看到专供宫婢们用的茅房,这里离司徒端霞的正殿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她扒了身上的衣服,里面是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把衣裳藏好之后,一猫腰就钻进了大树后。那里有座假山,假山可通往宫墙外。
别忘了,她在这大吴后宫刚刚苏醒的时候,作梦都想逃出去,于是常到各个角落查探,还买来不少宫殿的地图,端贵妃这地儿在她心里就跟菜园子似的,哪里有颗白菜,哪里有根黄瓜,清清楚楚。
摸出去,前方有侍卫巡逻,她贴着墙根小心地往前走着。宝珠和魏子她们不知道现在在何处,璃鸾宫的方向灯火通明的,不知道哪个主子住进去了……那里是她和慕容烈的小世界啊,他连这窝也给了别人了么?
璃鸾宫的戒备是最森严的,千机曾住过的翠蝶居已经拆了,一池湖水在月光下荡着鳞光,一艘画舫停在湖面上。
想想,居然又到了可以钓虾的季节了。
她在璃鸾宫外不远处停了下来,一队宫婢正挑着宫灯,抬着小辇,快步往璃鸾宫走去,这是璃鸾宫的新主子吗?
她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心跳得像胸腔里装了只焦急的小兔,使劲往咽喉处窜着,连呼吸都疼痛了起来。
正欲上前时,脚却踩到了断枝,嘎地一声响,引来了侍卫的注意,有几人往这边大步走了过来。
“谁在那里?出来!”
锃锃……拔刀的锐响。
颜千夏不敢正面相迎,连忙躲进了树林子里,紧贴着大树站着。侍卫渐近了,她正想对策时,一团白影从天而降,吓得她差点没尖叫出来。
是小蝴蝶!
它像一道白光,张开爪子抓向领着的侍卫长,喵声尖叫,威风凛凛。
“是这小畜牲!”侍卫长连忙躲开,低声嘀咕着,“走吧,没人敢惹这小畜牲,这是皇上最喜欢的猫,以后见着都绕着它点。”
“喵……”小蝴蝶又威武地大叫了一声,扭头看了看颜千夏,用爪子扒了扒她的脚尖。
“小蝴蝶,你还认得我啊。”颜千夏弯腰抱它,它不客气地就是一挥爪,她连忙松手,任它跳到地上,风一般地跑远了。
真是个小妖孽!
颜千夏摇摇头,快步穿过梅花林,璃鸾宫后的水芙蓉池,和外面的湖水相通,她可以潜过去。湖水还有些凉,她打了个哆嗦,慢慢地沉进水中,往沟渠的方向摸去。想她颜千夏,如今真是练了十八般武艺,水陆空精通……她一面自我嘲讽着,一面悄悄浮起,仙鹤就在池边啄着草籽,几朵水芙蓉盛开在月光下,有箫声婉转,她从水里冒出头来,不由得当场怔住。
慕容烈就站在池边,手负在身后,正盯着水面上的水芙蓉花。见到她冒出来之后,他的脸上有片刻的惊愕,紧接着那双瞳里就沉下了幽光,显得迷茫不已。
她连忙往水下一沉,心里暗暗叫苦,他怎么会一个人呆在璃鸾宫中?刚刚不是有个美人儿进来了吗?
她又不敢动,怕水花荡漾,若他注意,把她从水里揪起来,她倒霉事小,名花流的诸人可就惨了!她咬着小管儿,任冰凉的水把自己困住,只盼着他当成他在梦游,早点走开。
“你是谁?”他只盯着水面,低沉的嗓音传过来,同样充满了迷茫,似是不信自己见到的。
院子空荡荡的,除了花草,小鹿,就只有慕容烈一个人站在池边,对着池子低语。月光披在他的肩上,有种道不尽的孤寂。
这璃鸾宫的灯火,照不进他的心里。
他总觉得这次遇刺重伤之后,有些地方不对了,却始终想不起在脑中一闪而过的面孔。到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为什么一到夜晚心就像被生生分成了两半,一半被烤在烈火之上,另外一半就像被一只冰凉的手攥着,这小手不停地揉捏着他的心脏,这冰与火的双重折磨,让他一呼吸就觉得痛,痛得无法入眠。
所谓皇后,所谓贵妃,所谓美人,都只是眼前摆着的花儿,他都提不起半分兴致。
怎么这么古怪?
今晚,他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璃鸾宫,久未亮起灯光的璃鸾宫,又为他悬起夜明珠,燃起相思龙凤烛。
他只记得和颜千夏曾春风数度,还记得颜千夏和池映梓携手离开,千机也追随她而去。
他为什么会对颜千夏那妖女动了情愫?他想不通,却又要拼命想,脑袋就在此时突然剧痛了起来,他抬手摁住了前额,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摇摇头,往璃鸾宫外走去。
此时颜千夏嘴里咬的小管儿跌了,憋了太久的气,实在忍不下去,哗啦啦一声水响,她就从水里冒了出来。
一片芙蓉花瓣贴到了她的左脸上,月光温柔地笼罩着她,她就像一条从水里跃出来的美人鱼,惊慌失措、楚楚可怜地看着慕容烈。
他也怔住了,刚刚还以为是幻觉,不想真的钻出了一个女人,眨眼之后,他迅速反应过来,身形跃起,把她从水里抓了起来。
水响之后,她就歪歪地贴到了他的胸前,一双妩媚的眸子像小鹿一样惊慌失措地看着他,一头青丝浸了水,可怜兮兮地贴在她的脸上、身上,玲珑的胸脯,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不停地起伏着,像一双小兔儿正在招唤他的抚爱。
“刺客?”他冷冷地掐住她的下颌,这是名花流的那个小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