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不甚宽敞的牢房中又挤进了好几个人,沈禄坐在自己的草床上,抬头看看这边,又转头看看这边,只见几个儒生都朝着他笑:“沈公子,您受累了。”
沈禄疑惑:“陈刺史怎么全把你们抓来了?”
有个儒生看了一眼仍旧在牢门前晃荡的狱差,没敢说话。
沈禄摆摆手:“自己人,尽管说话。”
那儒生赶紧道:“颜老先生说了,我们以后都要出仕的,若是这次我们来府衙门前示威,他便帮我们举荐到他的门生门下。”
沈禄:“……”这颜老先生,不是口口声声说要隐退了吗?怎么才来了一个陈据,就坐不住了?
他朝一个个子高高,一脸憨厚的书生道:“你过来,我问问你。其他人,先到一边去。”
一脸憨厚的书生憨憨地靠近沈禄,沈禄盯着他,示意他再靠近一些。最后两人几乎耳鬓厮磨了,沈禄才低低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就这样混进来。”
憨厚书生轻轻一笑:“你竟是不想出去了?”
“这里有吃有喝,还有人伺候,还用不着操心生意,何乐而不为?”沈禄忽而想起什么,“你真的做过盐引私贩子?”
憨厚书生却不是别人,正是阿孤。那日他将顾娇迷晕后,后脚就去寻了小枣,将小枣乔装打扮后,混进杂耍班子中。而后再托了镖局,将顾娇藏在马车车厢的暗层中。杂耍班子先出城,镖局远远跟在后头。他自是叫小枣先露出些破绽,好叫陈据误以为小枣便是顾娇,而后放松警惕,镖局再顺利出城。果然,陈据自以为是将小枣带走后,士兵后头的检查就松散许多,运着顾娇的马车自然顺利出城。顾娇已经顺利送出冥州后,他便听说顾老先生亲自到衙门为沈禄求情,被陈据拒绝,走出来时脸色都气得发白。他于是又想了条计谋,煽动那些书生,自己则混在里头,亦进了牢狱。
阿孤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的确做过。”他做事一向坦荡荡,做过便是做过,用不着否认。更何况,官府售卖盐引此事,本来就有猫腻。
沈禄却是听说过一些此事的,去年官家震怒,命人彻查此案,还连扳了几位二品大员,可谓牵扯甚广。
他却是略有些兴奋:“都是如何做的?”
阿孤横了他一眼,他才讪讪地道:“就随口一问。”到底是没忍住,又问阿孤,“那你与顾画师,以后就这样各自天涯了?”
关于这个问题,阿孤没再答他。
阿孤进来,是想将沈禄劫走的。
沈禄不肯走:“你既进来了,我便只能托你,好好照料沈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还有苏秋成。若是以后有可能,帮她寻个夫家嫁了。夫家呢,不能太穷,也不能太富有;郎君的性子最好要好,能容忍她……”
阿孤截断他的话头:“放眼冥州,无人符合,苏画师怕是以后要作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