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顾娇她们在三楼看衣衫时,亦有不少太太姑娘上来看衣衫,是以顾娇只看了一眼于玲珑,见她面生,又身怀六甲,身边还有两个丫鬟,只好奇地多看了一眼,便转回视线,仍旧与苏秋成说话。
于玲珑心口却是突地一跳:那身穿丁香色褙子的娇俏姑娘,与顾娇怎地那般相似?
顾娇之前只在冥州匆匆见过于玲珑一次,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况且如今于玲珑容色苍老,又扑了极厚的粉,与之前的于玲珑判若两人,她压根就不会想到,面前的这个穿着贵气、身怀六甲的妇人竟然是陈据的爱妾于玲珑。
而于玲珑却是见过顾娇几次的。之前在鼎州太和山上见过三次,她甚至还有顾娇的画像,只不过在前往云州的时候,遗失在信州的陈家了。
眼前这个娇俏姑娘,像是她见过的顾娇,又不像是她见过的顾娇。
她记得那时候的顾娇,虽然长得美丽,但是表情是羞怯怯的,还带着一点不谙世事的娇憨。那样的顾娇,长久被顾家庇护,性子柔弱,若是嫁到强硬一点的家中,定然是任人搓圆捏扁的。当时她已经想了好几种治理顾娇的法子,保管顾娇服服帖帖,只听她的话。谁料陈据是个大情种,非她不娶,还说他对顾娇从来不曾喜欢过,只是两家交好,横竖都要娶妻子,才答应娶顾娇。后来她有了身孕,陈据更是说什么都听不进去,更为了她,将顾家的婚事推掉。
于玲珑的头隐隐疼了起来,她轻轻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春绿急忙道:“夫人,可是头疾又犯了?”
于玲珑摇摇头,注意到那肖似顾娇的姑娘朝她看过来,表情有些关怀。
是顾娇吗?眼前的娇艳姑娘一脸丽色,神情中带着自信与恣意,她唇间扬起的笑容,都代表着她是受着宠爱的。与当年那个羞怯怯的顾娇,判若两人。
是顾娇吗?或许不是,鼎州顾家的顾娇,已经葬身火海。
但于玲珑却是不敢确定。
太像了。
春绿扶着她:“夫人,可要回府歇着?”她本就说要让沽衣铺将料子送到府上去,让于玲珑亲自挑选,但于玲珑却执意要出来。虽说冥州比起云州要太平,也要繁华得多,但如今夫人的身体不好,随府的郎中又没有找到,何必又要出来这一趟?
于玲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春绿顿时噤声。
顾娇却是无意中看到了于玲珑这冷冷的一瞄。她本来对这身怀六甲的妇人还有几分善意,但瞧见她对丫鬟的凌厉眼神,心中不由将自己才起的那点善意浇灭。这阵子因总是想着要建慈善堂,顾娇对一些老残病孺不由多了几分关注,却被阿孤提醒了几次,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如今冷静下来,才发现那妇人穿戴俱是极好的,除了容色憔悴,那浑身散发的凌厉之感却是不弱。顾娇心中便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朱莉总算挑好了料子,由华氏量了尺寸,定了三套衣衫,爽快地付了定金,拉着顾娇与苏秋成便走。眼看天色已晚,她麻烦了两位姑娘,总要请人家吃饭的。地儿自然不用挑选,当然是沈家的寻常居了。
三个姑娘下楼梯,说说笑笑。朱莉说:“顾画师,沈画师,我们这回到寻常居去,要吃些什么?”
苏秋成自然利落地回答:“这在寻常居要吃什么菜肴,自是要我们的娇娇作主了。”听说沈禄最不喜欢顾娇到寻常居去,因为她总是挑刺。
顾娇笑道:“那得看沈公子在还是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