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歇下的时候,犯难了。正房让给老伯和余蕉了,只得一间阿孤之前睡的矮房。矮房中只得一张竹榻,睡一个人有余,睡两个人却是勉强。况且,如今二人虽然是两情相悦,但同榻而眠,却实在不妥。
若不是腊月里滴水成冰的天气,阿孤便是在地上打地铺也是可以的。但如今顾娇是万万不能让阿孤打地铺的。
“我在灶房将就一晚便可。”阿孤将厚厚的褥子铺在竹榻上,又塞进一个汤婆子,确认被窝开始变得柔软而又暖和才撤了手。
也只能这样了。
顾娇在灶房的时候洗漱过了,漫长的一天下来,早就困顿得不行。她坐上竹榻,除去罗袜,摸摸自己冰冷的小脚,也不知道要睡到何时才暖。正要将双脚塞进被窝中,阿孤在外头轻声道:“娇娇,歇下了吗?”
原来阿孤打了一盆热水,送来给她洗脚。
顾娇眼皮早就沉得不行,将双脚往热热的水中一放,竟然频频点头,直打瞌睡。阿孤好气又好笑,俯身帮她洗脚。她的双脚又白又嫩,如十只初初长成的藕段,指甲透着粉红的光泽,热水一泡,须臾便被烫得通红。他的喉头,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
帮她洗过脚,他将帕子铺在自己怀中,将她的双脚放到帕子上,再用帕子轻轻擦干,一双又香又嫩的玉足便洗好了。
顾娇嘟囔着:“阿孤,待会你可要放多些木柴,莫要着了凉。你若是受了风寒,我可不理你……”话说着,早已阖上沉重的眼皮。
阿孤好笑,将她的双脚轻轻放进被窝中,替她掖好被角。
她嘤咛一声,臻首轻轻靠近他的大手,舒服地蹭了蹭。平日里总是束起的头发如今披散在枕上,乌发似云,衬着她娇憨的睡相,粉色樱唇微微弯起,像是做着美梦。
是梦到了他吗?阿孤终是忍不住,俯身,在她的樱唇上轻轻一啄。
他自己才疑心是一个美梦,一个永远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她的唇瓣很美,又柔又软,带着一丝桂花馨香,是牙粉的味道。
“阿孤……”他的唇还在她的唇上逗留,佳人似是真的梦到他,轻轻逸出他的名。他再也忍不住了,正要撬开她的唇瓣,狠狠吸允里头的清香。顾娇突然惊叫:“陈招,你放开我!”
他忙轻声道:“别怕,别怕,我在。”
顾娇惊悸须臾,终于沉沉睡去。
他直起身子,久久望着她,直到外头响起一声猫叫,才轻轻离去。
自从他心中有了顾娇,他便不断努力,期望有一天能匹配得上她,能守护她。虽然如今他的力量也许还不堪一击,但不试试,又怎么知晓呢?
大雪纷纷,已经在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莹白。竹墙边站着一个人,雪夜素衣,隐在雪夜中。
“陈招是十月初从云州过来的,陈家在冥州有不少产业,他却没有住在陈家,而是在客似云来客栈开了一间天字号的套房,他的几个贴身长随,俱是住在客似云来的地字号房。还有,他似是不想让陈家人知晓,他人在冥州。”那人低声说完,阿孤点点头:“继续盯着他。”
那人点头,转眼消失在茫茫雪地中。
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鹿死谁人,尚未盖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