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孟冬廿七。眼见着只是要步入冬月而已,窗外却下着鹅毛大雪。还没有结婚的我从抽屉里找到了三文钱,本来是开心的一天,然后有个死小孩死缠着我让我买了一份日报,这个仇我记下了。”慕容笙提起笔来,在日记本上写道。据说先天高手写字的时候自有股神韵在字中,后天高手写字的时候也有股劲道在字上。一篇日记洋洋洒洒不过七八十来字,却充斥着笔者的怨念。
“天啊,为什么我堂堂采业谷事件的大功臣,非要在这个地方坐着看报纸啊。”慕容笙翻着白眼望向窗外的苍天。苍天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下着雪。
慕容笙受到朝廷赏赐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因为制服了发狂的刘泗水或者说是探明了采业派的喇叭神兵之类的,单纯是因为江清月撤退的之前顺手就毁掉了采业派的氪珑资料。然后由于特殊的身份被朝廷给发现了,给了个名义上的赏赐实际上的软禁罢了。
“真是的,我真想哪天晚上穿着夜行衣就从城墙上跳出去。”慕容笙再细细冥思了一阵,院子左边三个,院子右边三个,槐树上还有一个,朝廷对他的监视可真是不留余地。“我说!外面的大内高手们啊!进来喝个热水吗?寒舍太穷买不起茶水,愿意自供茶水的我也乐意啊!”慕容笙向外面大喊道。没有人回应。
“真是的,现在的大内高手都这么冷漠的吗。”虽然没有回应,慕容笙却能感觉到那七个人的内息有一瞬间扰动了一下。这也算是他屈居这三个月来唯一一点乐子了,吓吓这些密探挺有意思的。
“真是的,江清月为什么要在写案情报告的时候把我写进去啊。也不知道公志明追寻陨星剑的下落找到什么没有。”一边在心底里埋怨,慕容笙展开了手上的报纸。“我看看,江湖版头条是什么?《魔剑?!燕都城内的恐怖故事》!”
“啪嗒!”固定住窗户的木板被大风给吹开来,窗户猛地打开,拍打在墙壁上发出惨叫,风与雪齐齐打在脸上,让慕容笙惊赫地睁大了眼睛。“魔剑?这可不得了。”江湖上仅存的几把魔剑可都是受到朝廷管辖的,唯一的能逃掉的剑,可能也就只有一把。“陨星剑……天晦,是它吧。”
怀着这样那样的忐忑,慕容笙继续看了下去,“据多名目击者称,该剑形貌质朴,似乎没有任何特点,剑主状若疯癫,已造成一人受伤住院,此时已脱离生命危险。笔者认为,这般危险的魔剑不适合列入燕都第一兵器评定列表中。”还配了一张彩图,上面是一个少年激动地双手拍在桌上,嘴巴大张,似乎在呵斥对面的老人,而桌上放的却是一柄普普通通的木剑。
“……”慕容笙沉默了,“卧槽什么时候被拍到的?!这个报道是哪个死不要脸的写的!嗯?现场记者舒子安为您报道……”慕容笙继续沉默着,把手中的报纸揉搓作了一团,作势欲要从开着的窗户中扔出去。“算了还是留着吧,我的三文钱。”想了想,慕容笙又把报纸展开,心疼地折起来,再和上日记本,跟报纸一起放进抽屉里。
“简直岂有此理!”“哎呀!”庭院里边传来七声微小的惊叫,老槐树上的雪都给震掉了下来。“这个舒某人是活腻歪了吧,真以为温凝宁罩着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慕容笙一声怒喝以后余气未消地狠狠道。
“阿嚏!”舒子安狠狠打了个喷嚏。“你看你看,早说了燕都不似嘉宁,天气转凉地很快的,小心着凉啊。要不要我给你煮点药材补补?”温凝宁心疼道。“我哪那么脆弱,多半是有人说我坏话。”舒子安笑道。“那也是说你这家伙仗着有我给你撑腰太肆意妄为了。”温凝宁随口打趣道。
“为什么不呢?这天下之大,谁还没有个病了,我们壶书派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舒子安回道。“你呀。说什么大实话。”温凝宁也笑了起来。“说起来,壶书派的紫梅针排名多少的呀?”“哎呀,你可不知道,昨天那个登记的师爷他突然就心脏病发作了呀,真是的,根本就没登记到。”提到这事,温凝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阿嚏!”慕容笙摸了摸鼻子,“难不成有人说我坏话?”一阵寒风又从窗口吹入,“阿嚏!好冷,还是赶紧把窗户关上吧。”慕容笙哆嗦着把窗户合上,再找了块木板定在窗缘固定住。
“棉被棉被……”慕容笙转过身去翻箱倒柜地找起来。“燕都今年怎么就这么冷……”一边嘟哝着埋怨的话,慕容笙迟迟没有找到棉被。“停一停!”搜寻无果后,慕容笙站起来自顾自地喊道,“我好像……没钱买棉被啊?”宽敞的屋内似乎也有寒风吹过。
“啊,我忘了我其实就是个穷鬼的事情了。是啊,分明就是个穷鬼住这种房子干什么啊……会让我以为自己富起来了的……”慕容笙难过地蹲到了墙角。
“不行!不能在这里自言自语地丢人。”似乎是蹲久了一股寒意从腿上慢慢延伸上去,慕容笙站了起来,“好歹曾经我也有内劲广厚的时候,区区寒冷丝毫不怕的!怎么能认输呢!外面那七个密探不也在冰天雪地里为了工作没有挪步吗!”慕容笙深吸一口气,感觉寒冷的空气从鼻腔冰到了心里。
“我可是慕容笙,檀青剑主!怎么能输给区区的寒风!舒子安!你给我等着!我来燕都报社找你算账来了!”慕容笙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哪怕这寒风再凛冽,这世间再无情,真理与公道,也能通过我这双手得到伸张!”这一刻,慕容笙的身影无限高大,连门外吹进来的风雪,也宛如畏惧这股精神般地放低了声音。“阿嚏!还是好冷……”慕容笙瑟缩着将两只手伸进袖子里,躬着腰慢慢走向大门。
屋外的七个密探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尽的疑惑。“嘎嘎?(他是去干什么?)”“呜噶!嘎呜。(反正这么冷的天他走不远的!不追了。)”“咯咯噶,以噶。(出去还不带暖贴,是个狠人。)”“嘎呼。(幸亏我们有西夷的新产品。)”“倪嘎。(这么一小片贴几片在身上就暖和了,真神奇。)”“米缸!”“嗯嘎?(前面你这暗号什么情况?)”“嘎嘎咕咕!咕叽咕嘎!(不是我啊!单纯是只野狐狸在叫唤好吧!)”
“气死老娘(子)了。”此刻,就在同一道墙壁,同一扇大门的内外侧,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同时喊出了基本上意思相同的一句话。“吱吖——”年过半百的大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印照了其主人内心的波涛汹涌。
自己今天是为了自己的名誉跟真理,去跟胡说八道的新闻记者作斗争。一念及此,慕容笙内心充满了荣誉感。“我……”慕容笙闭上眼睛,想要发表一段隆重的壮行词。“姓慕容的!你给我滚出来!”一道声浪突然就自他面前袭来。
“哎?门怎么开了。”刚刚闭上眼睛一阵呐喊的江清月有些疑惑的看向门前的慕容笙,难不成自己的声波功已经强到了可以撼动两百公斤大门的程度了?
“哇,你大早上地在我家门前吼什么啊!”慕容笙捂住耳朵叫唤道。“你哇个鬼啊!我才想哇咧!今天早上的燕都日报你看了没有!”江清月见正主撞上来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掰着手指道。
“当然看了啊!我现在可是生气得很!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要去燕都报社投诉他们!”见江清月提及了燕都日报的事情,慕容笙又想起来舒子安在日报中对自己的污蔑,心底那叫一个气,一伸手拨开了江清月,直直地走了出去。
“你也知……”江清月还当对方有了反省之意,却被慕容笙一把推开,有些摸不着北。哎哎哎?什么情况?不应该是我找上门然后他面对我正阳派的威压认输吗?
“你不是也问我燕都日报的事情吗!我也看了!现在生气的很那!这些胡编乱造的后门记者都在胡说些什么啊!走吧!我们一起去!”慕容笙一把拉住江清月皓腕,抬脚就往着前走。
“哎啊?你等等!你真的要去报社投诉他们?”江清月骤然被拉住,有些慌乱,“那还能有假的吗?你看我这生气的脸庞!气的脸都青了哦!?”慕容笙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不……我觉得那个单纯的是冷的脸都冻青了吧……”
“我说,你难得能上报,为什么比我还激动啊!”走了一阵后,江清月总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按理来说,都登上头条了不应该很高兴吗?”前一秒正因为在社会版头条看见周庭树的报道为之恼火,并且由于气的直接用灼阳气劲烧了报纸的江清月,现在正为慕容笙反常的举动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