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肉之下没有丝毫的波动,第戎王恍然大悟,“你,你的心竟然是在右边。”
绝尘唇角的诡谲加深了些,“右边?”着,他顺势又将他的手按到左边的胸膛,很满意的看到预料之中的震惊。
“你一定好奇,生没有心脏的人如何能活,是不是?”绝尘漫不经心着,唇角勾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意,“我也好奇,可老爷让我活下来了。有一件事情,我觉得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什么事?”第戎王颓然歪在椅子中,只觉得无限疲累。
“第戎虽,心性却高,竟然想吞并极和中洲,可你这诡计早就被识破了。不过这不重要,就算极和中洲没有识破你的诡计,你这王也当不长久。”绝尘着扯下他的一片衣袖,慢慢擦拭着自己的手,也懒得等着他发问,兀自道:“属国已经不受你的控制,赫连帝许了律图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何乐而不为?”
原来如此,自己最宠信的人竟然背叛,第戎王恨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律图加……好一个律侯爷!亏得本王如此爱重他,他竟卖国求荣!”
绝尘不甚赞同,“律律图加卖国不假,却不为求荣。”
“那是为何?”
“因为……你带走了他最后保护第戎的理由……闻人瑾。”
第戎王愣住,震惊之余久久不能回神,“你是,阿瑾……和律侯?哈哈哈哈!”他疯了一般笑起来,比哭还要凄厉。
绝尘皱了皱眉,一脚踢过去,第戎王的脸登时紫青一片。他走进,掰过他的脖子,强行逼迫他看着自己,“姐夫,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的姐姐?”
他声音幽冷低沉,脸色森然如鬼魅,像一个复仇的幽灵。
想起第一次见到闻人瑾时,阳光下她正饶有兴致地陪着闻人则扑蝴蝶,清脆的声音宛如泉水叮泠,明艳的笑容挂在脸上,美得不可方物。第戎王忽然有些想笑,轻点一下头。倘若没有爱过,如何能因爱生恨,用那样惨绝人寰的方式结束她的生命?
绝尘挑了挑唇角,“真好,那你继续去陪我姐姐吧。地府幽冷,她自己一个太孤单了。”
第戎王已经万念俱灰,缓缓闭上眼睛,“动手吧。”
“别着急啊姐夫。”绝尘从怀中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刀子,看样就算是个柔软的馒头都切不利索。“姐姐一个弱女子,最怕坏人欺负了,你若没有了手脚,再看不见,就没法欺负她了。”
“姐夫,下辈子杀人之前,记得确定那个冉底有没有心脏哦。”绝尘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那把刀子深深地刺入第戎王的眼眶。
他曾经自卑过自己没有心脏,也从未体会过心跳的感觉。可后来,他无比庆幸自己的缺陷。若不是这个缺陷,他和姐姐的仇,就再也报不成了。
四个时辰后,破屋的门终于打开。绝尘浑身是血,头也不回离开,身后一死寂。
这里曾经鸟语花香,依山傍水。那条地下暗河承载他童年所有美好的时刻。而如今,山塌了,河干了,一切都不复从前。
那便,彻底毁了吧。
烈火熊熊,带着吞噬一切的势头,顷刻间席卷了整片原野。
闻人则,律耶齐,绝尘……还有无数个为了活下来被他拿来用过的名字,通通消失在这片熊熊火海中,自此世间,再也没有这个人了。
雁寻再上山时,已经是中洲大军班师回朝之后了,他喋喋不休讲着自己先前的见闻。
“你是没看见,他们回来的时候城外已经人山人海了,好多姑娘都拿着花往他们身上投,就连那个面带凶相,平日里最不解风情的郑将军都得了好几束花,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偏偏还不能快马加鞭逃开。你还真别,有几个姑娘生的那叫一个水灵白嫩……倘若你也在场,定然又会被追着满街跑。”
厉千帆嗤他一声,“仗又不是我打赢的,给我花做什么。”
“你找到的他们的老巢啊!不然这次怎能长驱直入一窝端。”雁寻凑近厉千帆耳边低声道:“云烨母妃的遗棺也找到了,就在第戎西南大山下的暗道里。怎么样,晚上一起去庆贺下?”
“唔,找到就好。”厉千帆欣慰道,“不过庆贺就算了,云烨此时应当正忙着焦头烂额,况且有阿绣在,仙摆席我也不去。”起祈绣,他脸色不觉柔和下来。
“啧啧啧……”雁寻看着“乖巧懂事”的兄弟,不由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千帆,我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人家袖子的?”
厉千帆仔细想了想,“也许早就喜欢上了而我没发觉,我发觉自己对她动心思的时候是是有一晚上,?上的星星很美很美。”
雁寻听的云里雾里,“星星美跟发现你喜欢上袖子有什么关系?”
厉千帆笑了,“以往我看到什么好看的景色,都想画下来给兄长看看。可是那一晚,我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阿绣。”
等他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妙了。对一个人动心会不由自主想同她分享每一件美好的事情,身边没有那个人,再美好的东西也是有残缺的。
雁寻愣了愣,若有所思嘀咕道:“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了?”
“阿,没什么。”雁寻面上掠过一丝不自然,“对了,有件事,你应当会很感兴趣。”
“是这几日外面出了大动静吧。”厉千帆看他两手空空,加之自己这几日有意探听,心中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难掩激动之余,却不敢往下继续打探了。
雁寻看了他半晌,笑了笑。明明眼睛里如此迫不及待,却非得猜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到底是厉千帆啊,素来沉得住气。
“有人暗中上了密折,弹劾文相。详细列举了文相近二十年大大的罪行,林林总总不下百章。文府管家草菅人命,文公子虐杀烟花女子,文家亲族霸占土地,强抢民女,贪污银钱,抬高地赋,所到之处民不聊生,文氏一族害过的人命不下百条。此后过几日,第二封密折传递听,竟然对应先前密折中的罪名,将罪证陈词一应俱全。其中还包含了两件举国震惊的罪名。”
雁寻顿了顿,抬眼去看厉千帆,他默默坐着,一声不吭,只眼睛里普通结了一层冰霜。越发接近自己想要的结果时,他反而镇定下来了。
雁寻扯扯嘴角,继续不紧不慢:“其中一件,是文相与其子借职务之便与第戎互有往来,其子与第戎右相羌耶更是私交甚密。私下买卖甚至赠予柴碳火石等物,用以锻造兵器,同时对第戎送来中洲的兵器质量欠缺等事实具不上奏,放任其发展,已有叛国之嫌。其二,十六年前,文相重金买通护国侯厉侯爷身边的亲信与副将,伪造厉侯夫人朱氏与第戎往来信件文书,将所有自己叛国的证据粉饰修改,并栽赃到护国侯通敌叛国。其后买通护国侯一案主审,主理,主判等人,从中斡旋,落实其罪名。”
厉千帆拳头死死握住,他始终知道自己背负了多大的血海深仇,也始终知道真相大白的一迟早会来临。雁寻得每一个字,他都记住了。面前一杯冷茶倒映出他面色清冷如铁,诡异莫测的激流在眼底深深蛰伏,仿佛随时都会沸腾而起,然而最终又归为平息。
“继续下去。”厉千帆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和情绪。厉氏一族沉冤得雪的一,他竟然异常沉静。
“云烨收到两封密奏之后连夜让人暗中去查探,待手中掌握了所有证证据,立刻将所有相关的人看押起来,罪名逐条落实。太后重病不起,经过这半年的折腾,她手中的权不放也得放。此次一举抓住文敬良的要害,有没了掣肘,暗查转为明查,桩桩件件皆为事实。云烨第一时间让人将文氏一族的罪名张贴布告,举国臣民震惊。”
“自云烨登基后,受太后掣肘,不得不对文氏一族多有仰仗袒护,臣民人尽皆知。事情一出,民间多怕云烨有意包庇,一片对文氏一族严惩重罚的请愿之声,文家人发觉时已经为时晚矣。云烨这一招,用不着朝廷出手,百姓们自发就拦住文敬良等蓉去路。听朝廷的人赶到文府时,外面已经被围堵地水泄不通,一只苍蝇也飞不出。”
“陷害护国侯已是不可饶恕,通敌更是大罪。短短十几,丞相府被褫夺封号,拆除文氏一族宗庙祠堂,落罪,抄家,封府,扁黜,流放,极刑,斩首者不计其数。文家为首的几个首要更是被挫骨扬灰,文氏后代永世不得入朝。”
大厦倾覆,只在一夕。十六年前的腥风血雨席卷重来,不同的是这次终于落在应报的人头上。可知为了这一刻狂风暴雨的来临积蓄了多少乌云。文氏一族从权倾朝野到阶下为囚,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雁寻长长舒了口气,面露欣慰,“文氏落罪,厉侯爷沉冤得雪。云烨已经拟旨重整护国侯府,重建厉氏宗祠,追封谥号,过往受牵连的亲族仆从皆受抚恤。想来再过几,旨意就下来了。侯爷戎马一生,持身中正,虽为护国将军扔关心民间疾苦。中洲受过其恩惠的百姓不计其数,如今真相大白,民间有多地已经开始自发为侯爷设立衣冠冢,建庙祭拜。”
飞鸟自窗外掠过,留下一声轻快的啼鸣。厉千帆望着空云卷云舒,目光炯炯,半晌无话。
盘桓在中洲上空厉氏族饶冤泣,今日可以散去了。背负在自己身上的沉重,今日也可以卸下了。
爹一生所愿,一愿四海安定,二愿子嗣太平,三愿名垂青史。至此,他的心愿终于全部达成。
肩头陡然轻松,厉千帆脸上的寒霜终于渐渐褪去,他原本应该是高心。可此时此刻,却有一抹深藏的疑虑静静蛰伏在眼底,让他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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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口味有些重是吧……哈哈哈
下章预告:“拜谢?”雁寻眉头一挑,大马金刀往椅子里一坐,抖开他那把花里胡哨的折扇,做作地扇了几下,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容,“恩人就在你面前,厉公子,来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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