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光阴说不得长也说不得短,总之循环往复间,便过了。
苏眠在京鼓楼外徘徊了许久,终还是没有进去。她想着,该向他道谢才好。
可京鼓楼的台上和台下仿佛就是两种不同的人生,有人日夜练唱只为得到三寸金银,有人挥霍钱财只是寻个一时开心。
苏眠的心太小太小,她想要苏辞的生活,想要苏辞的地位,想要众人追捧的目光…………除了这些,再也容不下其他。
所以,她万不能踏进台上人的世界…………
再华丽的车马也会因为路的崎岖摇摇晃晃,入宫的官道便是平坦也有碎石四散着。
苏辞还是头一次和苏眠乘一辆马车,那微妙的气氛在本就不大的马车里越发的明显,便是细微的抖动,苏辞也能感受到轧过了多少石子。
苏眠的腰间还是配着平安配,本是内敛含蓄的烟青色丝绦却让苏辞觉得格外刺眼,饰物环佩,苏眠得到了多少与自己相同的东西,苏辞已经不愿去细想了。
察觉到苏辞的目光,苏眠刻意捋了捋丝绦:“怎么不见妹妹戴着这平安配?莫不是瞧不上父亲的礼物?”
“我瞧不上的是什么你心里再清楚不过。”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苏辞不客气的回应。
广袖里的手不自觉抓紧了衣袖,又是这样蔑视的眼神,不屑的口吻,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便是要到的东西再多,也永远要不到嫡女的身份。
眼里的不甘和妒恨很快被压了下去,苏眠换上楚楚可怜的泪目:“妹妹何苦这般出言伤人,我自知是比不得妹妹,可女子皆有爱美之心,我不过要些配饰吊坠………”
“配饰吊坠?我到觉得你想要的不只这些,不然又何必求着父亲带你来皇后娘娘的诞辰宴?”每每见苏眠露出这幅神色,苏辞便觉得心烦,多少次挨罚不都是因为她做的一手好戏。
迷鸢的声音隔着车门传来:“姑娘,该下车了。”
不给苏眠任何反驳的机会,苏辞被迷鸢搀扶着下了马车。
咬了咬牙,苏眠眼里的泪光早已收拾干净,跟在最后面看苏辞和苏夫人并肩走着,苏眠越发感觉到自己的粗鄙,那样从容端庄的步态,优雅大方的举止,似乎就是骨子里透出的气韵,她多么细心练习也不过是东施效颦。
这样无论如何也越不过的阻碍,打不破的阶级,让苏眠一肚子的火气不知怎么宣泄。
宫宴都设有内厅和外厅,内厅宴请的是皇室成员或三品以上的大臣及家眷,外厅则宴请五品以上的大臣及家眷。
内厅的宾客都是单人单桌,桌椅均用降香黄檀制成,能人巧匠在上头纹了神话故事中的祥兽瑞鸟,均是腾云驾雾之姿,木材本身从浅黄到赤紫的颜色变幻让本就活灵活现的纹样更添了分诡秘的色彩。
铺在桌面上的绫罗都绣有朵朵祥云,便是摆放瓜果菜汤的食具也是上好的玉器,帝后的用具更是雕了龙凤的粉系玉器。
相比之下的外厅显得寒酸许多,三两个坐成一桌,从桌椅到碗筷都要比内厅的低上一级,包括所赏的歌舞也不是一个品级。
若内厅用的是宫中乐师,外厅便可以请京里最大的歌舞坊来;若内厅请了外头的歌舞坊,外厅便只能用卖艺杂耍的戏班子。
要说内厅和外厅唯一相同的地方,便是凭地位入座,越是靠前的,地位越是尊贵。
而苏眠,是入不得内厅的,她的位置设在了外厅的尾座,离出口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