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别过万重山,两情相忘若何难。听戏的看戏的来往相忘,唱戏的谱曲的难以释怀。
苏修郎与何念纭的爱情佳话当初是不亚于宣宁侯夫妇的。
那时的苏修郎还不是现在的苏相国,说不上尊贵也谈不上低贱,他的外祖父叶王爷晚年落魄,迁去了北边的怀州,叶家的公子也不过混了个知府,年轻时极富盛名的叶郡主嫁的只是个五品官。
平阳这个地界,要么就是泼天权势要么就是苟且偷生,如何也好过不上不下的位置,仗不得欺人势,行不得无赖理,最是难熬。
何念纭没有成为苏夫人之前的生活却是十分滋润,有一个给小皇帝做老师的父亲,一个太医院院长的女儿做母亲,也是书香门第了。
坊间盛传,苏公子的文章作的极好,是胸有大志者。
苏辞不知道父亲是不是第一个对女子许诺“待我金榜题名,定来迎你红妆”的男子,但确确实实是第一个说到做到的状元郎。
一对亲梅竹马十余年的感情是要怎样有魅力的女人才能破坏,苏辞左思右想也想不出魏氏的过人之处。
“子义哥哥,我能问个问题吗……”苏辞有些心不在焉地抄写着母亲整理的药本。
“你问便是。”苏子义慢慢地把苏辞随手丢下的字稿拾起,抚平,一张张放好。
“你记得………你的娘亲是为何入府的吗?”
有些泛白的手指顿了顿,苏子义好看的睫毛下意识的轻颤了两下:“大概………是族中的长辈引进来的,算是远房表妹吧。”
幼时模糊的记忆又在苏子义的脑海里闪过,她的脸色似乎永远都是苍白的哀怨的,她似乎总拿着一个香囊呢喃着陌生的名字,她似乎日日望着窗檐,直到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刻。
“辞儿日后一定要嫁给心爱的男子啊。”苏子义没来由说了一句,他无法想象眼前爱说爱笑的苏辞露出和自己的母亲一样的神色是何般境遇。
被苏子义的一句话说得双颊微红,苏辞的眼前一闪而过的是孟承钧含笑的眼睛。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苏辞忽地把笔往砚台上重重一放,笔尖的墨汁在宣纸上炸开,如静水湖中被石子激起的水花:“糟了!卿儿早晨派人来传话要我去三华楼寻她的!”
慌忙逃走的背影落在苏子义的眼里,他低下头轻笑了一声,又看了眼屋外树枝上站着的秦独:“你瞧,这不就是两情相悦吗。”
三华楼在平阳算得上是有名头的食楼了,可它的妙处不光在吃食上,还在于它所处的位置。
除去北边的大门有一座桥连着陆地,其余三面向外看去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水面,水清却有鱼,白色的灰色的四五成群,偶有跃出水面的花鱼,在空中舞出晶莹的水珠在阳光的包裹下闪出金光,晃了神便觉得像极了神话图志里描绘的人鱼。
苏辞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不是花鱼出水的美景,而是江卿儿出水的狼狈模样。
不远处的桥头,白衣红鞭,扬止间气量极大,带过一阵疾风。
与之对峙的是一身粗布黑衣的男子,满是污渍的脸已然辨不出本来的模样,只能隐约看到左脸似乎有一道不浅的疤痕。
化为红影破空而去,长鞭并未打到男子身上,重重地劈断了旁边的矮树。
堪堪避过长鞭,男子踉跄了两步,慌忙溜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