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容原本很火怒的心突然被这个女人的眼泪浇灭了许多,心突然一下子软起来了,冯亦容从自己的包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出来给Mary。
Mary接过纸巾:“你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不能给予你什么帮助,你一个女孩子在上海不容易……”
为什么啊?为什么哭啊?
冯亦容真的十分无法理解。也突然一下子把刚刚委屈恼火的事情抛到脑后了:“她是害怕我真的去劳动局吗?还是同情我的委屈?还是因为我失业了她想到了曾经无助的自己?”
冯亦容突然之间变得很无奈。
算了,不去劳动局了吧。一个工作而已,可以再找的嘛,几句难听的话而已,随风而去算了。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为了公司的利益不受损害,让她这样一个试用期的新人承担责任,不分青红皂白的公司再留着也没用。
Mary送冯亦容送到了公司楼下,两个人又到办公楼前面的喷泉前的大理石上坐了下来,Mary还是在哭,哭什么也不清楚,只是冯亦容突然感觉这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在风中颤抖的身影好脆弱,她想必是吃了很多苦头与委屈吧。
“你为什么来上海?”Mary抽出一张纸巾擦掉脸上的泪水。
“不知道。”冯亦容随意地说了一句,眼睛直直地看着正在喷涌的喷泉,那水的力量真的是无穷无尽,无休无止,才能制造出如此动人的水花以及那纯粹的白色来。
“当时……可能是因为不开心吧,就想离家远一点,北上广深,想了想,上海在东方,就选了上海。”
“不开心?为什么不开心?”
“不知道,很复杂,说不清楚,后来发现其实在哪里都会不开心的,在上海也会有不开心啊,可能心态更重要吧。”
“那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未来吗?‘既来之,则安之’,继续找工作呗,在这里活下来呗,再寻找开心,实现梦想呗。”
“你的梦想是什么?”
冯亦容听到这个,顿了一会儿,想了想,觉得有时候其实梦想是一个很抽象的词,是一个大概的方向,或者说是一种动力,还是一种心态,是每当遇到不开心或者困难沮丧时让自己避免绝望,重新燃起斗志的一种心态。它不是具体的计划,也不用说出来,但它得有,在要心里,一直在心里,用力地生长,让你拥有光。
“这可不能告诉你,是秘密。好啦,你快回去上班吧,我也肚子饿了,我要回家好好做一顿饭。”
冯亦容这说话的语气,彷佛不像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女孩子说出来的。那一种超越了年纪的淡定与从容,阔达与洒脱,大概不仅是早熟的性情与情商赋予的,可谁都不容易,哪能就那么轻易地就将难过的经历变成伤害带给无辜的人?亦或一不小心就这么展露自己的伤口与脆弱呢?
此时此刻,她们抛开了上司与下属的关系,长辈与晚辈的关系,既不是朋友也不是陌生人的关系,而是有着某种同情,‘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情与共勉,冯亦容给了Mary一个拥抱。
“快把眼泪擦干,别哭了。”
“那我走了,你保重。”
“嗯。”
冯亦容转身离开,风有些大,她用力裹紧了自己的长大衣,大衣在风中飘扬起舞,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