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容回到了家,“家”是别人的家,她对“家”的概念其实早已模糊,或许是一个符号,也或许是一个记忆,但无论如何,她现在是一个只是拥有短暂住处的流浪者。
这个住处的合租室友与房东都不在,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打开了客厅的灯,被强烈的白灯光刺了一下眼睛,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她放好了包,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窗户吹过来一丝丝凉风,她却感到异常寒冷,冯亦容又走过去将窗户关了起来,但是她一站起来,酒劲就上来了,突然一阵剧烈的头晕伴随着眼前发黑,身体越来越冷,渐渐发软无力,
胃里翻涌起阵阵恶心,她赶紧冲向马桶,吐了,越吐越凶猛,食物伴随着酒精从胃通过食道管、喉咙冲上来,如同刀割一般,吐完了,她的眼泪伴随着刚刚的呕吐也溢了出来,她吃力地扶着旁边的墙壁站起来,盖上马桶盖,连冲了好几下马桶,又洗漱了几下,看着镜子里面满脸通红,眼睛也通红的狼狈的自己,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了,她擦掉了泪水,回房间拿了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任由热水往自己身上流,从头到脚,认认真真地冲一遍,洗一遍,她从水冲掉全身镜面前的水蒸气,看到自己的身体,自己的五官,然后冷冷地笑了笑:男人眼里只有女人的皮相!
冯亦容向镜子又走近了一步,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眼睛,里面那一个疲倦的灵魂,水分在一点点流失,她想用力保护,留住原本的生动与干净。
你说长得丑吧,被人瞧不起,长得漂亮吧,又被人欺负,做个女人,怎么就那么难?一切的苦楚与怨愤多半就是身后没人撑腰。
这点酒就想灌醉老娘?
去他妈的总裁助理!
冯亦容迅速擦干了自己的身体,将衣服穿好,打算明天就去公司辞职不干了。
冯亦容在浴室里面待的时间有点长,加上喝了酒,整个人变得软绵绵的,精神也一点点恍惚起来,像一片在烈日下晒久了流失了水分又一下子放进水里泡了许久的花瓣。她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在锁骨和手腕处涂了自己喜欢的香水,然后爬上床将吊带睡裙褪去,侧躺在床上,两只手重叠枕在脸下,她闻着迷人的味道等待着安然进入梦乡,但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与胃的刺痛感愈来愈明显,她想,大概是因为刚刚呕吐太剧烈了而留下的后遗症。她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转移注意力,渐渐进入了睡眠状态……
但半夜她突然惊醒,她的胃一阵阵涌出剧烈的疼痛,钻心钻骨,从后背直穿过整个胃,她渐渐从这痛感中清醒过来,身体蜷缩起来,全身都在发抖,她的牙齿在打颤,一阵一阵,如同打仗一般,她是受了伤的士兵,想勇敢地向前,接住那致命的一枪,获得那所谓的牺牲,期盼着重生。
如果一个女孩子,长得不丑,还过得很差,请你一定要相信,她是一个好女孩,因为在这个世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诱惑,但凡她只要妥协一次,她都不至于过得很差。
她在黑夜里,禁闭着双眼,泪水从左眼就出来,流过鼻梁,再流进右眼,再流过她的太阳穴,最后流到头发和枕头上。
痛楚因为这样漫长而变得更加难熬。
但你还是要坚强啊,因为你不坚强,没有人替你勇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