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容打了滴滴回家,心中一阵阵地犯恶心,她赶紧跑到浴室,脱掉了身上所有的脏衣服,泡在浴缸里好久好久,一遍一遍地用肥皂、沐浴露和消毒洗手液擦洗自己的身体,她越来越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好像有成千上万只寄生虫在自己的身上用力地在吸自己的血,她又痒又痛又恨又烦躁又不安,她将自己整个脑袋深入水中,无法呼吸,将自己逼得快要窒息,突然猛地一下蹿出来:我为什么无法脱身?
“为什么不把店面先关闭一段时间之后再开呢?”
“你为什么要打肿脸充胖子?”
“外面的路都封了,现在继续营业根本就是没有意义的啊!”
冯亦容直接给舅舅打去电话质问,与其说是质问,倒不如说是“讨不公”,冯亦容面对这样的哑巴亏,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冤大头,作为一个成年人,难道不应该理智地分析客观现实吗?更何况还是经商,义气,义气能当饭吃吗?更何况,你跟别人讲义气,人家同你讲情谊了吗?
没想到舅舅也只是敷衍地回答了冯亦容几句:“好啦,知道了,这个事情你先别管,我现在在外面,回去再说……”便匆匆忙忙地挂掉了电话。
找你融资入股的时候觉得你是义务,你来问责,解决问题的时候告诉你“这事你别管了”。
之后冯亦容舅舅就再也看不到人影了,哪里也找不到,手机关机,公司,家里都没有,冯母也找不到。
公司的几个店面也只剩下所谓的总经理在管理,财务、业务一塌糊涂,真真正正的就是个烂摊子就这么随手一扔就扔给了冯母和冯亦容。
冯亦容找了许多次,最后也放弃了,但公司还是要管,她每天按时到店里监督店员,真想直接告诉他们:“你们可以放假了。”但冯亦容觉得自己还是要沉得住气,她仔细查看了近期的财务状况,发现舅舅就是一个甩手掌柜,对自己店里的业务根本不上心,天天在外面也不知道店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财务支出也是任由总经理说多少就是多少,也从不去考察实际情况,对员工大方,能给的福利尽量满足,还自认为这是做大事业的风度,这个公司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无底洞,无限地恶性循环吸金。
冯亦容每天到店里,从打印文件、前台给客人倒水、到查看发票账单等等事情都要一一处理,更可笑的是,冯亦容出资拿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但在公司的职位却是一个前台,没有任何出资却拿了管理股份的总经理却反客为主站在她头上,表示冯亦容持股因为可以拿分红所以对她的基本薪资还要一降再降。
这简直荒谬可笑,哪有什么分红?路全都被封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每个月还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去填补这个无底洞,而底下的人却在养尊处优地想着怎么剥削你。
是谁给了他们剥削的权力?
自己的权威和经济核心都握不稳创什么业?
全凭一个义字不顾客观现实地玩游戏?每天做着享受人生的老板春秋大梦?
冯亦容想想也觉得这可笑,不然怎么说什么样的因就有什么样的果呢?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她渐渐失望,对公司失望,对舅舅失望,对母亲失望,对自己失望,对这个家失望,对一切失望,她觉得她无力去改变他们既成的思想观念与行为习惯,她只是一个简易的利用工具而已。
她再一次在母亲吃早饭的时候同母亲说:“我要走,我要去上海,我宁可去给别人打工,我也不要做这样的boss,我已经不指望我的投资能回本,信用卡我自己还,你们只要放我走。”
“放”,这个词重吗?人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亲情与社会关系捆绑,“做人难”与“难做人”大概是很多家庭成员的必修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