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亦容母亲站起来狠狠地一巴掌扇到冯亦容脸上：“你再说一遍！你说谁逼良为娼？好啊！你嘴巴硬！你有个性！你大义灭亲是吧？！你在家这么些天，吃穿无忧，每天做好饭请你来吃，一大早做好土豆汁来给你治胃病来伺候你，老娘辛辛苦苦养你二十几年，你跟我谈钱！你跟我谈钱！”

冯亦容捂着自己的脸，看着怒目圆睁的母亲，不敢再说话，转身要离开。

“你个白眼狼！你去哪里？”

冯亦容用力忍住泪水，冷冷地说：“我出门找东西吃。”声音因为用力隐忍而显得颤抖。

“家里没有东西给你吃吗？你很有钱吗？天天都要到外面吃？！你有的钱还不如拿来还债！”

“我自己赚的钱，我出去吃个饭都不行了？还债？！我凭什么要替他还债？！”冯亦容再也忍不住了，一边哭一边将委屈用咆哮的方式宣泄出来。

冯母一把用力摔掉了桌子上面冯亦容给她倒的一杯水。水和玻璃碎片四处溅起。

“好啊！翅膀硬了是吧？你自己赚的钱，你自己赚的钱，你每个月赚多少钱？你给过多少伙食费？你每天在家里游手好闲，你去上海花掉了我们多少钱？你长这么大是谁养你的？！你这个没有一点良心的白眼狼！”

“对不起，我不是你，我做不到你那么伟大，每天省吃俭用攒钱一大笔一大笔地捧回娘家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宠着惯着自己的巨婴亲人来委屈自己的家庭！给舅舅救急？什么是‘救急不救穷’？人只要想要钱的时候什么时候都是急的，从我懂事起，舅舅他就每隔一段时间每隔一段时间地来我们家要钱，高中的时候你总是把我的伙食费预支给舅舅，到最后给到我的都是要减半，高中三年我都不敢跟同学出去聚会唱歌买衣服，因为你给我的伙食费永远都只是打进食堂的卡，只够吃饭；小学的时候，舅舅谈女朋友要花钱，你就给，可我们学校说要订校服，你说没必要，舅舅的女朋友来我们家的时候，穿金戴银，全身名牌，被舅舅用钱打扮得像芭比娃娃一样，可我呢？全校就我一个人没有校服，课间操的时候我站在操场上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还有一次我要去外省考试，你让舅舅帮我买机票，结果舅舅只帮我买了站票，因为他刚好遇到朋友，一起吃饭喝酒去了，你说他要是把机票钱拿去吃饭喝酒了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去找同学借，你说他要是没时间帮我买机票也可以跟我说，我可以自己买，但是妈妈，你知道吗？二十五个小时，高考前四十多天的二十五个小时，我蹲在火车过道里写复习试题，被来来往往的眼用异样的眼光盯着看，你知道是什么滋味吗？好了，终于有一天我可以离开你们了，可以离开这个家了，我可以工作了，我可以经济独立了，但是现在呢？你看我舅舅多风光啊，你和他在家族里面都长足了面子了吧，他开公司，开奔驰，对美女挥金如土，风流潇洒，春风得意，我呢？我们呢？身上背负着一身债，每个月盯着账单一夜一夜地失眠，想着怎么去还债，挖了这个洞去填那个洞，如此循环。他在开公司对底下的人指手画脚享尽老板威风的时候，我在被甲方爸爸指着脑袋骂‘猪’也不敢吭声；他在开奔驰兜风潇洒副驾搂着美女的时候，我在蓬头垢面加班到深夜赶最后一班地铁被流氓毛手毛脚；他在吃香喝辣的时候，我在吃泡面、吃饼干；我不敢丢工作，我怕还不起债，我怕被列入征信黑名单，我怕被这个社会抛弃，我不明白我明明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去改变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活得那么累？妈，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我是你怀胎十个月痛了好久才生下来的，我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你就没有想过我吗？”

冯亦容哭着说完这些，摔门冲了出去，留下沉默的冯母，冯母坐在玻璃碎片旁边，低着头叹息，无声流下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