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na精神失常了!
Anna总是在夜里醒来大哭大闹,抱着枕头说是她的孩子,一会又对着墙壁大喊大叫说有幽灵。她脸色惨白,坐在病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窗户,只要窗帘上有一点被风吹动的情形就立马哇哇大哭,哭完就开始呕吐,不停地吐,剧烈地吐,吐到胆汁都出来了,全身抽搐,正在值班室护士和医生听到声音跑过来,不得已硬生生将她按住,打了安定剂。她用力想要挣脱,挣脱不了就抱着自己双腿蹲在病床上,咬自己发紫的嘴唇,咬到出血,后来又喊疼,说疼死了,再也不要生了!
Anna打了安定剂之后,逐渐瘫软睡去,她蜷缩成一团,像一个未出生的婴儿在母亲子宫里安稳地闭着双眼。
她在梦里看见一个没有双臂、很瘦小很瘦小的小孩子走过来,对着自己笑,小孩子越走越近,越走越近,Anna张开双手想要要去迎接他的到来,Anna对着他笑:“小天使,我的小天使,快到妈妈这里来。”
但是小天使在快到走到Anna面前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然后就化作一团烟消失了,烟消散的四周传来小天使的哭声:“妈妈,妈妈,妈妈,你为什么不要我?”
Anna追着他跑,可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追,烟已经消散在空中,Anna跪倒在地上崩溃大哭。
Anna从梦中醒来,哭到哽咽无声,将头埋进被子里面,整个人都在颤抖:“我的小天使,妈妈真的好想抱抱你,对不起,妈妈没有能力保护你,等我结婚了,你再到妈妈肚子里来好吗?到时候一定要再给妈妈一次机会好吗?妈妈真的好爱你。”
Anna想起自己做完人流与清宫手术醒来之后,护士将子宫残留物(胎儿尸体)拿到她面前给她看,问她:“看清楚了吗?”
Anna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不说话。
医生走过来再问一遍:“看清楚了吗?”
Anna的眼皮动了动,看了一眼,开始大哭,虚弱到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看清楚了是吧?”医生将东西端到Anna面前,然后拿开要离开,Anna用尽力气起身死死抓住医生的手,医生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她一下子趴到了床上,哭得更厉害了。
旁边的值班护士实在看不过眼了,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的。”
Anna忍不住附身朝地上吐了一滩黄水,仿佛整个人的心肺肝胆都要随着这一滩黄水吐出来了。
护士用手拍打Anna的后背,从口袋里拿出全新的口罩来给她擦嘴。
Anna一下子像疯了一样死死抓住护士的手,睁着大眼睛望着护士:“他没了吗?他没了吗?我的孩子没了对吗?”
护士有点心疼地看着她,点点头,试图将她搀扶起来坐到轮椅上推她出去,但Anna哭闹得太厉害,直接从上面滚了下来,摔伤了额头,护士蹲下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将Anna扶起来,看着她额头上的血,心里一阵阵波涛汹涌的难受,眼眶不知不觉也红了,护士自己也是当妈的人,心想要是这姑娘的爸妈看到这一幕该是怎么的心疼死,在家里谁不是被捧在手心里爱着护着的公主,现在却要在这里为个臭男人遭这等罪,更让人心寒的是,在这最难过的时候臭男人也不知道死哪里去了,身边却连个可以照顾她的人都没有。
护士将Anna扶到了轮椅上,将她推到外面去清理伤口,然后将她送回到了病房,给Anna打了安定和消炎药,之后Anna就一直睡,直到葛上尤来匆匆地看了她一眼,又匆匆地走了,临走前交代护士好好照顾Anna,还给护士塞了一个大信封。
医生在Anna的输液瓶里加入了抗抑郁的药,Anna连续输了五天之后情绪才稍微平稳下来,但依旧是喜欢看着窗外发呆,从早望到晚,风起风落,日出日落,她像灵魂出了窍一样坐在病床上,难过的时候,总觉得人生很漫长。
葛上尤吩咐管家阿姨每天炖鸡汤送到医院来交给护士,阿姨从来不知道这鸡汤每天是要送给谁喝,但想必应该是葛上尤心里面很重要的人。
Anna每天会乖乖喝掉护士拿过来的鸡汤,身体也恢复了许多,这一天,护士不仅拿来了鸡汤,还将之前葛上尤留下的信封递给了Anna。
Anna打开信封,是法拉利的钥匙和房产转让书,还有一封信。
Anna将车钥匙和房产转让书放到一旁,打开了信,是葛上尤的笔迹,她以前还经常嘲笑过葛上尤的签名,像一条条蛇出洞,问他为什么不愿意慢一点一笔一划地写,葛上尤嬉皮笑脸地回答:“因为老子像蛇一样懒。”
“Anna,等你好了,我跟你去做房产转让吧,全都是你一个人的,工作如果不喜欢就别做了,留下来,别回国了。”
Anna眼眶发红,将车钥匙和房产转让书放回到信封里,她将信一个角对着一个角叠好,方方正正,叠好再放回到信封里面。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知道葛上尤是因为愧疚,她不要他的愧疚,也不要任何人的同情,更不要什么车子房子,她只想要葛上尤真切实在负责的爱和他们的孩子,她曾无数次联想过跟他一起组织家庭,生个他们的孩子,然后一起去旅行,一起去看望她的父母……可是这一切都不会有了,再也不可能实现了。
Anna扶着病床前的桌子,吃力起身,从床上下来,她拿起信封缓慢走到护士科室,将信封交给了护士:“请你帮我还给那个人吧!”
“这……好吧。”
Anna转身准备回去,护士在后面搀扶着:“我扶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来。”
Anna继续弯着身子往前走,走几步还是会喘气,她的身体仍是很虚弱,脸色苍白,但可能是因为她已经硬撑习惯了,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Anna从医院走廊里走回自己病房中,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后伸出一只手挽起了她的手,Anna一转头,眼睛睁到了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