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陆清源倒是愣了愣，以前蒋行舟都是巴不得见到她，现在反倒赶她走了。

陆清源没走，吃过晚饭之后还一直陪着他。

那天回去之后陆清源仔细想了想梁恒的话，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导致蒋行舟成为今天这副模样的主要原因。

以前一见到蒋行舟就是满眼的憎恨，觉得孩子就是因他而死。但是回过头来想想，他何尝不是这件事里的受害者，他也像自己一样，一直活在愧疚和不安之中。

不然他不会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情绪失控。

陆清源在蒋行舟的催促中一直待到了晚上九点多，后来实在受不了他软磨硬泡离开了。

嘴上说着不需要她在这里陪，让她赶紧回家的人背地里却在她离开的身后看了许久，依依不舍的目光连她背着身都感觉到了。

来时那个叫喊的病房没了声音，但其他病房总归是会有声响的，毕竟是医院，总是透露着让人不安心的感觉。

陆清源回家洗漱之后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怎么也睡不着。

想想刚刚在医院听到的那些声音，还时不时夹杂着哭声。

以前和蒋行舟看恐怖片，蒋行舟不怕鬼不怕血腥，就怕女鬼的哭声，说是听了毛骨悚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想起这个陆清源也没怎么犹豫，动作利索的穿起衣服带好东西从楼下打个车去了医院。

医院里蒋行舟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不过不是他害怕什么哭声，而是他在想着刚刚离开的陆清源。

他这二十几年里都过得顺风顺水，从来没有为什么事情担忧过，也没为钱财发愁过。

孩子没了，他一夕之间觉得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他觉得所有人都变了，觉得天翻地覆。

他想补偿陆清源，想一辈子对她好，再也不让她受伤。

可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接受自己的补偿，不愿意自己对她好。其实这几年他活的一直都很担心，担心陆清源会结婚嫁给别人。

当他生病痛苦的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陆清源。

他问自己，就这么放手，甘心吗？

是不甘心的，光是想着她嫁给别人就受不了，更别说她真的嫁给别人。

他策划这些，把人都支走，不是想让陆清源可怜他，而是想探探陆清源的心里还有没有他。

果然，陆清源回来了。

看到她来，蒋行舟笑了，但却隐忍着不露，还得装出不解的表情来：“怎么回来了？”

陆清源在路上就想好了说辞：“怕你夜里自残。”

蒋行舟不说话了，因为比起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他还是特别希望陆清源也能在。

陆清源还和之前一样，躺在旁边看护的小床上。

她这么一来一回折腾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点的医院倒是也安静了下来，毕竟不是急诊。

“清源。”

“嗯。”

“我刚刚听到了哭声。”

房间一片黑暗，陆清源也没看他：“嗯，别怕。”

蒋行舟扯着嘴角笑，但却表露出害怕的意思来：“我不想住在这里。”

“等病好了就能出院了。”

“病什么时候能好？”

“你听医生的，乖乖接受治疗就能好。”陆清源很有耐心，医生说了一些蒋行舟的情况，说要尽量顺着他，说焦躁症就是不要惹怒他，不要说一些刺激的话。

蒋行舟没再说话，陆清源没听见声音起床去看了看他，却发现他睡着了。

陆清源觉得有些好笑，说不想住这儿的人却睡得很快，帮他把被子盖好。

这几天就一直都是这样，陆清源白天上班，等到了晚上就到这里陪蒋行舟。

这天晚上隔壁房间的人一个女孩发病，比上次蒋行舟拿刀捅自己还要残酷。

病房里围了不少围观的人，他们本来是要去散步的，看完之后蒋行舟又想回病房。

陆清源给他削了个苹果，他拿在手里吃。

“我发病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会这么对我？”

陆清源皱了眉，那女孩情况有些严重，医生用绳子把她的手脚绑在了穿上，防止她再自杀。

这在陆清源看来一点人权都没有，躺在床上任人宰割。

“不会的。”因为她不允许有人这么对蒋行舟。

“清源，你帮我出院好不好？”

陆清源一口拒绝：“不好。”

蒋行舟咬着苹果，苦笑着：“你也看到了，我不希望我变成那样。”

“不会的，你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

“清源，你没发现吗？这里说是心理疏导，其实就是一个精神病住的地方，等到这里治不好，那就会被送到精神病医院。”

陆清源犹豫了，这里的情况确实是这样，有些病人病的太重，精神失常，医院和家属就会选择把人转送精神病医院。

“清源，进了精神病医院一辈子就毁了，我不想变成一个神经病。”

“你不是，你和他们不一样。”

虽然蒋行舟焦躁，但是他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压抑了太久，情绪失控而已，和精神病根本搭不上边，但是陆清源就是不想让他这么说他自己。

蒋行舟却说：“在医生眼里我和他们没有什么不一样。”

陆清源哑然，蒋行舟说的对，在这里不管情况是否严重，在医生眼里都是一样是病人。

“那天赵星宇和我说你早晚有一天会嫁人结婚，我知道你不会再和我在一起，虽然很难接受，但是我不想耽误你，我出院了你也不用每天都来照顾我，也不用每天都看见我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思被蒋行舟说出来会这么的难过，比看到他还难过。

虽然蒋行舟话说的真情实意，但陆清源还是没有一口答应，她先是给沈元白打了个电话，问了沈元白的意见，这才带着蒋行舟出院。

蒋行舟在这边没有房产，他让陆清源把他送到他经常住的酒店里。

陆清源问他：“你回京州吗？”

蒋行舟摇头：“不回，胳膊伤还没好，会被人发现。”

那一刀刺得不算很深，但也不是简单的掉层皮，而是结结实实的刺到肉里了，在医院的时候都是护工帮他擦身子。

陆清源看他，头发被剃短了，脸上也没有年少是的稚嫩，而是成熟许多。

陆清源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他，转过头去。

“清源。”

蒋行舟很喜欢这么叫她，从小到大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