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鸾也跟在薛永淑身后，正往厢房那边走着，才感到身后跟来了脚步声。

紫娉就在她身旁，她倒不觉怀疑，直到她继续走了几步，那脚步声却没有停下。她回过头，发现原来是面无表情的无痕。她还当无痕既然还带着侍卫，应对会松懈一点，却不知他还守着叶廷南的命令。

她故意装傻，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主子吩咐。”无痕简单地回答，夜色下的面目仍旧冷淡。

“这样呀。”虞昭鸾心里打着算盘，南星还在房里守株待兔，但要是被无痕看到，他肯定会立即告破，那这场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再者，哪怕牵扯到薛永淑，她会认吗？她认了又能如何，叶廷南暂且不会拿她开刀，所以才派了虞昭鸾来瓦解她，一蹴而就的失败不是难懂的道理，实在没必要冒险。

“哦。”虞昭鸾装作无所谓，又继续向厢房走着，却故意减慢了步伐。

只是未到之时，她忽然停了下来，“无痕，能陪我走走吗？”

无痕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清寒的月光照进她看似单纯的眸中，无痕看不出真假。

“不用你说话，就……陪着我……”虞昭鸾垂眸，语气有些虚无，听起来却有祈求的味道。

无痕原是带人守卫，便不知刚才在佛殿发生了什么，但他也了解侧王妃的性子，见虞昭鸾出来时沉默的样子，脑子里首先闪过的竟是她那日奔溃大哭的模样。不知怎的，他失神了一下，又立马点了头，并未拒绝她这个要求。

虞昭鸾得到同意，嘴角跟着翘起，便对紫娉说，“紫娉，你先回去吧。”

紫娉点了头，虽眼中有些担心，但还是先回去了。

虞昭鸾就带着无痕往偏离厢房的地方走，像是为了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她走得极慢，与无痕一前一后在月色下拉长影子。

也不知走到何处，她又停了下来，前面似是寺院围墙，墙边点了一盏微弱的灯。她站在墙下，单薄的身影被灯火笼罩着，无痕看不见她的脸，一时竟不知她到底是伤感，又或是如何。

等到她回头，仿佛心情大好，她凑近自己，仰着头对他无害地笑，“无痕，谢谢你。”

无痕默然，心里却不自觉数了起来，她说谢，也不知对自己谢了几次。明明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明明对她，也都只是遵照主子的吩咐。可她比之那些主子恃宠而骄的身份，却一再向他言谢，他竟不由得生出一种暖意。

虞昭鸾以为无痕是看出她故意拖着他的小把戏，心中还有点紧张，她估摸着要动手的人想来也知晓她这个时候会回房，应当会早点结束的。

她忽而感慨起来，有些怅然地扯了扯嘴角，“每次都让你看到我这样颓然的模样，你心里肯定不痛快吧？”

她想了想，好像每一次自己的恐惧、慌乱，和泪水，都是面对无痕才全力发泄的，也好像只在她面前，她才敢暴露自己所有的柔弱，不论是真是假，也不论他回应与否。仿佛只要待在他身边，她便可以松懈所有的自我保护，大方地袒露脆弱的一面。

过了一会儿，无痕冷冷回道，“没有。”

她眨了眨眼，又想到，也是，无痕本是冷漠之人，就像一个专门为叶廷南打造的工具，永远都跟着命令走，对旁人根本毫无感情，又怎会在意她那一瞬的脆弱？没准还在心里鄙夷她吧？

她默默低下头，总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无痕像是感觉到她的失落，不禁唤了一声，“夫人？”

“夜深了，我要回去了。”虞昭鸾没有多说什么。暗想时辰也差不多了，她再待久点倒是惹人生疑了。

无痕也没有再开口，无言地将她送回了厢房。

待送到门前，一切如往常一般安静，无痕却难得开口，“夫人，早些休息。”

这回换虞昭鸾愣了一下，回头看去，无痕却已经在黑夜中隐没了身子。她没有再多停留，立马钻进了房内。

房中灯火早已被紫娉点亮，虞昭鸾才走进来，就听到一阵呜咽之声。

她偏头看去，果然南星手下抓了一个人，因早已降服，既拿绳子捆了，又用袋子套住了头。这歹人正在挣扎，但想来是已经堵住了嘴巴，根本发不出声音。

虞昭鸾毫不犹豫朝那边走去，“可知其身份？”

“没说。但应该是陈宝珠的人不假。”南星提了提这人的脖子，手里的匕首并无温度，“你说，要是从这里割下去，血放了多久他就能死？”

那人立马僵了身子，一点也不敢动弹。

一旁的紫娉还没反应过来，赶紧捂着嘴巴不敢说话。她极少见到南星这般凶残的模样，一下往墙角缩了缩。

虞昭鸾又走近一步，神色亦是冷漠，沉声问道，“你想死吗？”

那歹人赶紧摇头，脖子一个劲往后躲。奈何南星的腿还抵在他背上，提醒着他没有一点还手的机会。

“那么我接下来说的，让你做的，你都会答应吗？”虞昭鸾又问道。

那歹人顿了一下，也没多想，连忙点头。

“果然是想活命的狗，都不费吹灰之力？”南星清冽地笑起来，笑意十分嘲讽。

“打狗都得看主人，什么样的主人，自然养什么样的狗。”虞昭鸾也毫不在意地讥诮道，眼里又闪过狡黠的目色，随即示意南星收起刀。

“那你听好了，我要你今夜……”她俯身而下，对那歹人说了一通。说完便让南星将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