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天,很快就要变了。
等到众人散去,这里只剩下了懿德王姬和嬴稷。
皎皎皓月下,这位储君挺拔的背影竟有一些萧索。
“姑姑,他是你亲侄孙,血浓于水。”嬴稷低头闭眼,声音沙哑。
“嬴丘和嬴昭,也是你的弟妹。你对他们下起手来,倒也挺果决的。”懿德王姬摆弄着手指上的蔻丹,漫不经心开口。
嬴稷猛地转身,目光通红地盯着前者:“嬴丘他就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我杀了他不让混淆皇族血脉,我何错之有!”
“放肆!就算他血脉不纯,也轮不到你动手。手足相残,你可知后世人要如何评判你!”懿德王姬放下手指,冷冷看向他。
“侄儿不知后世人如何评判侄儿,倒是姑姑,后世人一定会评判您野心勃勃,牝鸡司晨!”
懿德王姬眸光一厉。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牝鸡司晨这四个字。
凭什么女娘不能做皇帝,凭什么女娘把持朝政就要被说牝鸡司晨。
她深吸一口气,眼底杀意尽数消散。
“稷儿,好好享受你的储君生涯吧。在余没有对你动手之前,你可以选择放弃。余看在姑侄多年的份上,可以留你为奴,去修筑长城。这是你最好的归宿。”
懿德王姬淡淡开口,
“若你还执迷不悟,还想和余抢夺皇位,那冯不修的下场,便是你的明日。”
嬴稷袖袍下的拳头越握越紧,眼底涌动着深深的不甘。
凭什么。
他筹谋了那么多年,凭什么让他放弃!
他是嫡长子,他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者,凭什么要他拱手相让给别人!
就算是待他如亲子的姑姑也不行!
“你可想好了。冯不修只是一个开始。”懿德王姬微微一笑,“好稷儿,余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
说罢便扭头离开。
嬴稷目送她离开,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一个月……一个月……
他仰天看着那轮悬月,眼底闪过一抹癫狂。
东宫的内侍寻过来时,嬴稷不知道坐了多久。
“殿下,夜深了,您该回宫了。”内侍将嬴稷搀扶起来,轻声开口。
“最近天气炎热,告诉那位老先生,朱厌将入世。”嬴稷缓缓启唇。
内侍愣了愣,片刻之后离开。
是夜,东宫有一道身影悄然离开皇宫。
一个时辰后,某处大宅的府邸之中,一位老人听罢来人之言,思忖片刻后,缓缓颔首:“告诉殿下,小公子头七后东宫设宴,请百官前来吊丧。”
“喏。”
八月二十二,储君嫡长子头七后,嬴稷宴请文武百官,请他们前来吊丧。
文武百官皆着素衣前来。
连天和帝都派了人来安慰嬴稷,唯独懿德王姬称病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