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阿秋遇刺之后,杨桠便将此事启奏了云归帝,云归帝听了当即大怒,立刻让杨桠换了驿馆守卫,并命杨桠亲自入住驿馆,好好保护阿秋。
那些暗地里派来刺客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事情闹得有些大了,从杨桠住进驿馆之后,倒是再也没有派人来刺杀,日子仿佛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
然而,往往看似平和的外表下,酝酿的是一场更大的局。
这日夜,阿秋终于要开始了她的计划。
方亦止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身体情况明显比前几日好了不少,再过几日就该醒了。
若是等他醒了再走,定会更加麻烦,阿秋思来想去,定在今夜让阿词带着方亦止偷偷出城。
看着阿词进屋收拾东西,阿秋一边守着抬方亦止去后门上马车的人,一边担忧地询问身旁的杨桠:“你真的已经安排好了吗?”
杨桠看了她一眼,无奈道:“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我不知道多少遍了,安排好了!一路上我都让银甲军暗中接应,那些老臣的视线都在你这里,定不会发现他们。”
“那就好。”阿秋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心中又放下了一些。
杨桠见她一副“方亦止二人平安,她便好”的模样,皱了皱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迫使她停下前行的脚步。
他急道:“阿秋,你不跟他们一起走吗?你若是想走,我就是烧了这驿馆,也会让你们全身而退!”
阿秋一怔,看了看这偌大的驿馆,苦笑道:“烧驿馆?假死吗?你去哪儿找一具年龄特征都与我符合的尸体呢?”
尽管尸体有很多种来源,但杨桠身为监察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断不能知法犯法。
况且......
阿秋抬眼与之对视:“况且我走了,这驿馆上上下下的人,包括你,都会受到惩处吧?杨桠,我怕死,我想活着,但我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的命是命,你的命,那些守在这里的将士们的命,也是命。我不会让你们为了我冒险的。”
她话语浅淡,眸中却是坚定,不容任何人动摇。
“可......”杨桠还想多劝她一些,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没有了理由。
她如果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他再劝多久,都是枉然。
阿秋见状往前走了几步,望着满天星辰,忽而笑了起来。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年幼时便一直听夫人说,京都繁华,如今倒有机会好好看上一番。”
“这京都的浑水,总得要来蹚一蹚,才不枉我那时被逼着学那些家国大义。”
杨桠听着她释然的话语,却总觉得其中带了些无奈与沧桑,偏生他此刻也不知该说什么,慰藉她。
“那些老臣虽然固守门第之派,不愿擅用寒门子弟,但至少云国看上去仍是兵强马壮,我只是一介女子,掌管天下之事我不适合,但我愿意以自身为代价,去这京都搅弄一番,为寒门子弟寻一条出路。”
阿秋说罢,浅笑回首,“你愿陪我走完最后这一程吗?”
杨桠看着眼前笑容明媚的女子,似是什么刺入心中,让他猛然一疼。
恍若数万年前,那个说着要让世间再无伤痛的女子仍在眼前。
故人已去,生者如斯夫。
杨桠双眼有些许干涩,却是浅笑松眉,应声道:“好。”
......
驿馆后门处,一切已安置妥当。
阿秋看着眼前的马车,犹豫了一下,迈步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