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昏暗,垂下的幔帐掩去外间大半的光亮。
康修容斜着眼,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下首跪着的蛾眉身上:“本宫还以为,你是不记得自己的身份地位了呢。”
听得这话,蛾眉心中蓦地一惊,她飞快地在脑海里头盘算了一圈,却委实猜不到康修容此话意欲如何。
于是将头埋得更低,蛾眉细声道:“奴婢愚钝,不知晓娘娘缘何动气。”
“愚钝?”康修容冷笑一声:“本宫瞧你倒是聪慧得很,否则又哪里来的这般大胆子,竟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等腌臜之事来!”
许是气恼,又许是震怒,伴随着话音落下,康修容随手从妆台上头抄起一根步摇来,只狠狠地朝着蛾眉砸去。
蛾眉登时知晓大事不妙,她来不及多想,仓促地抬起头,那根步摇砸到头上,将她的发髻弄得散乱。
“娘娘,”蛾眉惊慌失措地往前挪去,她面上露出惶恐的神情来,明眸里满是错愕:“奴婢跟在娘娘身侧伺候十余年,娘娘怎会不知奴婢秉性如何啊。”
康修容闻言,极为嫌恶地看了一眼蛾眉,她显然并未因此所动,只厉声道:“正是因着你伺候本宫这么些年的缘故,本宫待你才多有纵容。只是不曾想到,你却因此越发得寸进尺,实在是让本宫心寒啊!”
蛾眉在慌乱之中抓住了康修容裙摆的一角,丝绸柔滑,她不免又拽紧了些许,努力地仰了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康修容:“娘娘,奴婢没有啊,奴婢没有啊。”
大抵是不愿再见蛾眉一副委屈模样,康修容索性撇过头,与前者错开目光,冷声道:“本宫看你如今还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说着,她蓦地抬眼,只对着幔帐垂下的阴暗处沉声唤道:“沉香,你出来。”
在初时听得沉香名字的时候,蛾眉一时之间有些愣住,她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听见这个名字,不过眨眼的功夫,蛾眉的面色已然变得煞白起来。
伴随着话音落下,自阴暗处走出一个女子,身着暗红色宫装。瞧着模样分明不过二十有余,偏巧打扮却是像极了一个迟暮妇人一般。那女子不过几步便已然走到光亮处,朝着康修容屈膝行礼,声音嘶哑道:“奴婢给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有一股寒意顺着脊背蜿蜒而上,蛾眉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拽着康修容裙摆的手,往后跌坐去。
康修容道:“你且告诉她,也好叫她死得明白些。”
沉香闻言应诺了一声“是”,尔后转过身来,只居高临下地看着蛾眉,目光冰冷:“前日蛾眉姑娘将陛下赏赐送至库房登记入库,奴婢经盘点发现,其中金簪与步摇,莫名丢失三支;各宫各殿均有的白玉镯子少了一对,琉球进贡的珊瑚珠串,亦也只剩下了一串。”
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蛾眉登时便知晓自己这是东窗事发了。
一时之间,她只觉得慌乱异常,全然一派茫然失措。
康修容道:“枉本宫一向对你颇为重视,哪里知晓竟是这般地纵容了你,使得你如今胆大包天,连御赐之物都能够下得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