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抿着嘴,并不曾言语。
宝鹊拿着那烫伤药复又走过来,眼瞧着茯苓坐在凳子上没有动弹,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自己心头的不愉,硬着声音道:“姐姐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些上药了。”
伴随着话音落下,茯苓依言站起身来,解开身上宫装的衣扣。
今日天气还不算太热,只隔着薄薄的布料,宝鹊却依稀嗅到些许血腥味。待得茯苓将外套解下,她一眼便瞧见了里衣渗出的点点血渍。
再顾不上其他的,宝鹊连忙拉住茯苓脱衣服的手,急声道:“还是我来罢。”说着,放下手中的烫伤药,宝鹊蹲下身来,凝神仔细着将伤口周遭处的衣料给挑起。
几日闷着,先前的烫伤已然开始溃烂,透着浓郁的血腥味道。
宝鹊花了好些功夫,方才勉强将衣料给弄开。白皙的肌肤上头,狰狞的伤痕格外刺眼,茯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却换来宝鹊含泪的一记眼刀。
“姐姐这几日难不成半分都不曾察觉到吗?”她如是道。
茯苓强忍着痛,知晓自己眼下理亏,只细声道:“倒也不是不曾察觉,只这几日娘娘那里,委实脱不了身,需得有人时时伺候着···”
宝鹊咬着下唇,一时之间竟是不知晓应当说些什么才好。
徐昭仪的脾性如何,她最是清楚不过。承香殿内几乎人人都明白,贴身伺候徐昭仪的差事最是繁琐,稍有不慎,换来的只有责罚与呵斥。人人对此避之不及,唯独茯苓每每总是梗着头冲上前去。
宝鹊忍不住泪眼婆娑的冲动,她小心翼翼地给茯苓上着药。伤口上面已然渗出了些许红色的粘稠之物,凑近些许,只让人觉得略有些难闻冲鼻。
约摸着一刻钟之后,宝鹊方才勉强给茯苓胸前的伤口上好了药,仔细地寻了纱布又绕了一圈,确认包扎严实以后,宝鹊整个人一下便松懈了下来。
“姐姐这几日只怕还要辛苦些,我日日再来给姐姐换药罢,总不能任由着这伤口就此溃烂下去。”她将随手丢在地上的衣裳给收拾起,看着茯苓,继而又道:“姐姐是承香殿的一等宫女,没必要凡事都亲力亲为。其他娘娘宫里头的一等宫女,哪一个不是过得逍遥自在,快活得很,怎的到了姐姐这里,便是这般地不痛快了。”
茯苓闻言,“嗯”了一声,也不知晓对于宝鹊的这一番话,她究竟是听进去了,还是没有听进去。
宝鹊将衣服抱在胸前,小脸上毫无表情:“还好今日我不必当值,眼下我先将姐姐的衣裳送去浣洗,姐姐还是快些收拾着,也免得娘娘又将火发到姐姐身上了。”
听得这话,茯苓点了点头,宝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身便出了屋。
目送着宝鹊的背影远去,茯苓垂下眼眸,面上却是露出了极为悲戚的神情来,她失魂落魄地寻了衣裳重新换上,心里头不断地想起宝鹊所说的那番话。
“宫里头都是有规矩的,但凡宫女满了二十,那都是要放出宫去,自行婚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