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护着林落儿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围观的人大多为京城人士,都清楚蒯浩博往日的种种劣迹恶行,这下子叫好声鼓掌声山呼四起,蒯浩博气得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但偏偏又没有办法。
人们在一片哄笑中四散而去,街上仍然人来人往,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多看一眼地上的这群人。
半晌,蒯浩博的一个手下才勉强撑起身体对他说:“少、少爷,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啊?”
蒯浩博眼瞅着方秋吕和林落儿旖旎缱绻,心里边就像有成千上万只小虫在咬噬一般难受。
他冷笑一声,摸到自己受伤的右臂,不知在想什么,终于一字一顿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入夜时分。
幽深的苍穹下繁星闪烁,宛若这清竹河边三三两两欣赏夜景的年轻女子们,那一双双神采熠熠的眸子。
而那些英气飞扬的少年们,是否读懂了她们的眼神,是否在她们如花的笑靥里,猜透了她们的心思呢?
明月如林,将这片熙熙攘攘铺成雪域一般的白净透亮。
清竹河上有零零星星的河灯,顺着河水缓缓而又稳稳地往东边飘去。
方秋吕正在认真地数着河灯,林落儿则静默地跟随在他的身旁。
教训了蒯浩博等人之后,方秋吕便带着林落儿到了京城有名的“三回头”吃江南菜。酒足饭饱之后,两人又兴致勃勃地在京城里到处转,看了不少稀奇不说,还去了知名的游览胜地,比如伫立千年不倒的“望川楼”,又如可以观赏到大江南北各地花草树木的“万花圃”。待到夜色降临,方秋吕又携她到了这清竹河的画舫上看河景。
林落儿简直万分庆幸:如果今天没有提前把浣衣局的工夫做完,也没有刘公公的临时交代,她哪有这个机会能跟方秋吕如此相处?
“你在干什么?”林落儿站在船舷上,轻扶着桅杆,好奇他这么认真是为什么。
“我在数河灯啊!”方秋吕回答得很慢,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河面,生怕影响到自己数河灯,林落儿只好等着他。
很快,方秋吕突然鼓起掌来,冲着林落儿笑道:“我数清楚了,一共是三十九盏。”
林落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有一个大男人还数河灯的?跟个小孩子一样。”
方秋吕摊摊手,很是无奈:“像小孩子不好吗?至少可以无忧无虑,什么烦恼都没有。”
林落儿听出他话里有话,明白他或许心中有结,便柔声道:“如果你有什么烦恼,何妨对我说呢?假如,你当我是朋友的话。”
方秋吕看着她,眼中荡漾着温暖:“很少有人跟我说这句话。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是第二个这样说的人。”
“第二个人?”林落儿皱皱眉,“那……我猜,第一个人多半是鲁大哥。”
“你怎么知道?”方秋吕有些吃惊。
“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是我看得出来,鲁大哥和你亲如兄弟。他对你,既忠诚又关切,而你对他,也一定视同知己。我说得对吗?”
方秋吕深吸一口气:眼前这个女子当真是冰雪聪明得紧。
“我真是服了你了,”他无奈笑道,“谁要是娶了你,可真得小心一点,否则一有什么小算盘,都会被你看出来的。”
林落儿闻言脸颊一烫,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她蓦然想起了今日下午,他们在“万花圃”的时候,方秋吕曾经指着那万紫千红,无限感慨地对她说,无论哪一朵花,哪一种姿态,都不及她在暖阳之下,那忘却了所有烦恼忧愁之后的醉人笑容。那时她脸庞的一抹酡红,岂非比现在更嫣然?
没有哪个女人会讨厌一个心仪的男人对她的赞美,而且对于这种赞美,在两个人还朦朦胧胧的时候,女人尤其日思夜盼。
林落儿当然也不例外。
方秋吕愣了愣,自知有些失言,赶紧打了个哈哈:“好了,这里凉,我们进屋去吃点东西吧,想必画舫的伙计都准备好了。”
林落儿点点头,转身欲走,不料脚下打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直直地往船下坠去!
“小心!”方秋吕惊呼,身子一倾,左手挽住桅杆,右手一把抄起林落儿的腰,“嗖”地一下,用力把林落儿拉了上来。两人一个踉跄,幸亏方秋吕立刻站稳了,又扶住了她的手臂,这才勉强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