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承汲停住了脚步。
“死到临头,你还想说什么真相?”
顾不得嘴角不住地淌血,毓亲王爬到了承汲的脚边。
“是!你爹他……他自始至终从无半分不臣之心,是我……是我冤告了他意图谋逆之罪,是我亲手害死了自己的长兄!可是,承汲,我之所以这样做真真是身不由己、无可抉择啊!昔年,若我不肯捏造罪证、告发你爹,皇上他定会要了我的性命啊!”
“你说什么?捏造罪证?是皇上要你……”“承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定要相信我啊!真真不是我故意要害端王,是皇上……是皇上要他死啊!”……
“皇上,您今日的气色不大好,可是昨夜没歇安稳?”“正如毓王所言,午夜一梦,着实扰了朕之心神!”
“夜寐多梦时常缘于白昼之心劳忧思,国事朝政虽繁,还请皇上以保龙体安泰为重!”“若要君安,为臣者必当为其分忧啊!”
“为皇上尽忠,臣万死莫辞!”“好端端的,毓王说什么万死啊!朕要活着的忠心,死去的只会是心怀不轨、无知悖逆之人!”
“对了!今日,朕独独召你入承天殿,是有一事要当面而问。”“臣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朕知道,诸王之中,你与端王一向亲厚;彼此时常往来,可谓是手足情深。不过,自朕登基以来,曾被先帝议储的端王便渐渐与朕生分起来,每每君臣同宴,其言谈举止之间,仿佛总是透着那么一丝……一丝不情不愿;瞧在眼里,时日久了,朕有心去弥合嫌隙,可端王却不肯表露出哪怕一分的亲近。”“皇……皇上,端亲王只是不善言辞罢了,但心里还是对您万分忠诚!”
“哦?如此看来,朕绝非识臣之明君;为臣者是否忠心不二,反倒是毓王辨得更清啊!”“臣不敢!臣思虑不周、君前失言,还请皇上恕罪!”
“无妨!你思虑不周,朕的朝中自有人代你思虑周全!”“臣愚钝,还请皇上明示!”
“近来,朝中有大臣向朕进言,说端亲王因痛失皇位而终日郁郁寡欢;此外,他还在诗作中暗寄情思,吐露不得不为人臣之失落与苦闷。此刻,朕手中拿的正是端王的诗作,你且细细地读一读吧!”
“雨去云开待天日,万丈霞光该映谁。”“怎样?毓王可读出这诗中的深意了?天日乃是天癸朝,万丈霞光又所指为何呢?”
“臣……臣想来……”“你不必想了,朕来告诉你!那万丈霞光便是金灿灿的皇帝宝座,这光芒不该属于朕,而应暖暖地映在先帝长子的身上!”
“皇上!皇上!依臣之见,端亲王之诗作绝非此悖逆之意啊!皇上登位乃上天之意、众望所归,端亲王他绝不会……”“怎么?毓王要为端王辩白吗?朝中尽人皆知,你与端王素来交好;试想,若真有一日,端王陷于不义,你这个至亲兄弟又如何能自清呢?”
“皇上!臣对您忠心耿耿,宁死不敢为大逆不道之行啊!”“忠君之心岂是一言可表?毓王若真要朕相信,便付之于行吧!”
“皇上要臣……要臣付诸何为?”“罗列罪证,举告端亲王意图谋逆!”
“皇上!臣子谋逆乃是株连亲眷的至极之罪啊!”“端王毕竟是亲王,顾念君臣手足之情,在其获罪之后,朕断断不会要了他两个儿子的性命!”
“臣……”“生死祸福皆在一念之间,该如何做,毓王自想想清楚吧!”
“如今,若没了端王,你便是最最尊贵的亲王了!只要你肯,朕定会赐你上上之荣宠;相反,若你不愿举告逆臣,那朕也就再不能信你的忠心了!既疑为不忠之人,朕又如何能容得下呢?”……
望着眼前的毓亲王,闻听其字字句句之述,一时间,承汲之感犹如五雷轰顶,过往之事如飞刃般掠过心头……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是皇上要取我爹的性命?”“端王本就曾被先帝议储,加之其在朝中颇具威望,皇上日夜难安,唯恐其暗中成势、篡夺皇位;有了我的告发,有了谋逆之罪证,皇上便能名正言顺地杀了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