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嘴,别乱说话!”方庸怒道。
王昊只好悻悻然的闭上嘴,早知道这里可都是方家的人,要是被他们听见王昊说的话,不幸惹起纠纷来就不好了。
我们埋头不断往前走,直到走到祠堂前的大操场里,操场早就站满了人,抬头什么也看不见。
祠堂位于我们镇的最里端,毗邻几座大山,祠堂前是一片广阔的空地,能容纳好几千人,听说他们以前开大会的时候都是在这里开的。
祠堂前的空地从来都不修剪,但这片空地却从来都不长草,以前我不懂事,还以为他们给这片地施加了魔法,现在我明白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魔法,这片地之所以不长草,是因为这片地的阴气太重了。
双脚站在地上,还能感觉到从地里深处传来的阴冷。
人群不再往前移动了,我们呆在黑漆漆的人群中,闻到各种各样的味道,烟味跟肥皂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最重,时不时的也能看到人群中一闪一闪的红光,好像夜里的星星一般。
我们四个人尽量站在一起,人虽然多,但大家都很有秩序的找个地方站着,谁也不挨着谁,谁也不挤着谁,晚来的,站在最后面的人也没有要挤向前的倾向。
通过前面竖起的火把,我们看到一个大十字架,十字架下堆满木头,五个拿着火把的人站在木头下面,围着木头站一圈,见此状我的心不由得一紧,该不会要烧死人吧?
“该不会要烧死人吧?”周洁小声地问。
忽然心声被人说了出来,我愣了下,就听到方庸说:“应该不会吧。”
他的口气一点也不肯定,听起来更像在说好像是要烧死人一样。
我忽然想起书中关于中世纪时烧死女巫的场景,还有古代对于妖言惑众的女人实行的酷刑,手心频频的冒出汗了,心想该不会真的要烧死人吧。
关键是不知烧死的这个人是谁?是否是我们认识的。我发现自己的脚居然不受控制的抖起来,一阵一阵的好像触电了一样。
慢慢的我的背也都湿了,我没敢告诉别人,也不敢开口,生怕说话颤抖的声音泄露了我心里的秘密。
我们在空地里站了接近十分钟,就从前方传来发号施令的声音,这个声音我们都很熟悉,是我们镇书记的声音,我从小听他的声音听到大,许多广播都是他念的。
他的声音很洪亮,即使我们站在最后面也听得一清二楚,他先是大声的咳嗽了一声,接着说:“带上来,绑上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有几个人从人群里推着另一个人站上木材堆上,那人也不反抗,而那几个推人者轻易的就把他绑在木桩上,他头戴着黑罩,我看不出他是谁。
等绑人者做完这一切,书记又开口了,他说:“这厮祸害一方,违反族规,在外为非作歹,干尽丧尽天良,惨绝人寰之事,依据族法,当以火刑杀之。”说着他示意仍旧站在木头上的人将罩着他的黑布扯下。
顿时间我们四个都倒抽了一口冷气,王昊低声喃喃道:“怎么回事?”他向我们寻找答案,睁大眼睛看着我们,可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连丘会在台上。
突然看到连丘使我非常震惊,以至于书记再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小胡子连丘看起来没遭什么罪,被绑在木桩上也泰然自若,他那姿势,虽然隔得远,但我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一种嘲讽。
一股向前去的欲望驱使我挤开人群往前走,镇上的人也很友好的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我很快就走到正数第三排,抬头就把连丘看得一清二楚。
我看到他了,他也看到我,果然,他的眼里充满讥讽,他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个下场。我忽然升起一股内疚感,是我们把他带到这里来的,若我们没有让周小子给他带话,他也不会冒险到我们镇来,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他一直看着我,黑色的眸子一瞬不瞬,我心里害怕,却移不开眼睛,我很想回忆以前关于他的一切,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的记忆明明是那么好,这时候却像断片了一样。
他的眸子微微转移了一下,旁边就有人拉了我一把,是方庸,他也从后面跑到前面来,扯着我就小声地说:“跑上来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看着他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悲伤,也许是替他不值,觉得像他这样的人若不是死在沙场上,而是被人烧死在祠堂前感到不值,也许是因为他对我还不薄,虽然他有目的在于我,对我却非常好,在海南的那一次行动了,要是没有他,我们早就葬身海底了。
我的心纠结成一团,不知不觉的竟然流下泪来,这时书记让人点上过,浇了油的木柴瞬间燃烧起来,大火吞噬了他的身体,他竟连哼都没哼一声,他的眼睛依旧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直到最后,他居然笑了下。
大火烧了半个多小时才渐渐变小,看典礼的人陆续的回去了,回去的人跟来时一样,默默无言的前来,又默默无言的往回走,偶尔间不知谁发出一声叹息,接着陆陆续续的叹息声便从离开的人群里响起。
我一直站着没动,直到空地上的人都走光了,只有他们几个却一直站在我旁边没有离开,书记临走时对我们说道:“都走吧,没什么好看的了。”说着连他自己也叹了口气。
我以为杀人者无情,但看书记的模样,今晚像叫他老了一载般。族人唏嘘不已,但我不懂为何却要将他烧死。
“走吧。”方庸说,他动手拉了拉我。
然而我却固执地站着,看着零零落落的火光,至少要看到他死去的灵魂,我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却充满哽咽:“等等,我要看到地府的人来带他的灵魂走。”
方庸发出一声惊讶的叹声,惊诧地问我道:“你刚才没看到他额头上的符号吗?”
“什么符号?”我问,我只顾着看他的眼睛。
“一个*字。”方庸说。
“手脚也有。”王昊站得前,看得更加清楚,他接着又问道:“那有什么用?”
方庸无比惊讶地看着我们,沉下眼眸犹豫了很久才慢慢地说:“那会使得火烧之人灰飞烟灭。也就是说在他死后灵魂无法逃脱,困于身体之中,随着大火一起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