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酒对许沉舟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妮拉在人鱼湾的鱼缘很好，被驱逐之后，人鱼湾的长老达西给我写信，说让我去照看她一下，报酬是一颗鸽子蛋这么大的绿钻。”

她把套在手指上的绿钻戒指摘下来，痴迷于钻石切面折射出的光彩，“你看，是不是很漂亮，这种绿钻只有人鱼湾才有，地狱里没光，我对这些闪闪发亮的珠宝毫无抵抗力。”

“是美。”许沉舟灰黑的双瞳倒映着钻石充满神秘色彩的绿，“就和人鱼的眼睛一样。”

妮拉的眼睛，也是这样的绿色。

洛酒收起戒指，复杂地开口：“可我等我找到妮拉的时候，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拒绝了我的救助。”

指腹摩挲着戒指的铂金指环，她的思绪飘回到那个午夜——

“那个男孩的家人已经起了疑心，知道你继续待在这里会发生什么吗？”

洛酒坐在鱼仓外，她确定自己充满冰冷的嘲笑已经顺着木板缝隙钻进了那个人鱼耳朵里。

“知道啊。”妮拉在水中晃动着尾巴，她尾巴的溃疡面越来越大，“可是，我离开这里，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我会给你修建一座私人泳池。”

讲到这儿，洛酒嘴角由不得上扬了几分，达西给她的那颗绿钻，能修一百多个私人泳池。

“而且你应该知道，你留在这里，尾巴上的伤永远好不了。小公主在驱逐你的时候下了毒，这不是人类能医治的范畴，不跟我走，你可能都活不过明晚。”

“教母，我说的无地方可去，不是你理解的那个。”

妮拉游到洛酒身边，隔着木板，她出神地盯着洛酒那张与自己极为相似的脸，“其实，我只是不想去往那个无爱的未来罢了。”

“我爱上了那个孩子，如果我的死能为他创造一点价值，那么我愿意。”

夜风吹过，被妮拉话里的某些东西击中，洛酒倏尔瞪大双瞳。

妮拉从木缝中伸出手，而一向讨厌鱼腥味的她，并没有躲开。

“教母啊，我知道是达西先生让你来救我，但请你们原谅，因为我已经找到我的归宿，哪怕之于我的寿命，这段时光只有一点点。”

“我听往来的鸟儿说，鲛人肉在人类世界非常昂贵，足够改变一个人的一生。这段时间我已经看出来，这孩子的父母真的不爱他，如果让他们活着，他就无法拿到这笔钱。”

她抬起头，“所以我能不能更改达西先生的委托，请你务必帮这孩子一把，无论如何保护他？”

洛酒压下眸中愕然，她故意哂笑：“你跟他不过始于肉欲，犯得着这样？人类可不会念你的好，他们嘴上说着伤心，实际过个三五年，该怎样还是怎样。”

“那更好啊。”妮拉露出的却是与洛酒截然相反的，既纯真又无悔的笑容，“爱是容纳一切，而不是把对方永远困在身边。”

“所以我讨厌爱。”

洛酒移开视线，余光落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约西亚身上，殷红的眸碰触到他洁白的燕尾服变得有些黯淡。

把对方...永远困在自己身边吗？

约西亚勾起和熙的笑，“夫人，这个人鱼小姐，比咱们要通透呢。”

洛酒：“比神明还要通透吗？”

约西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远方再次传来少年的童谣。

[波光粼粼的海面，不要迷失，那是鲛人的鳞片。]

“夫人，我觉得，咱们可以更改达西先生的委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