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主任当机立断,医生护士紧张有序地动起来。
王飞鸿傻眼地看着人被推走,追上去问到底怎么回事。
一听人被连续气晕两次,情况很危险,必须立即抢救,他也有些慌了。
“大夫你们一定要救救她,她不容易,命苦……”
杜鹃拦下他,手里拿着手术同意书:
“这个怎么办,谁来签?”
王飞鸿咬了半天牙,一顿脚往外跑:
“我把那老太婆再拽回来!”
岑迎春像是做了一场冗长的梦,梦见她死了又活了,又死了又活了,反正就死去活来的。
她呆呆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在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中,意识慢慢回笼,胸侧也隐隐泛痛。
“你醒了?麻醉也该过了。”
杜鹃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拉动岑迎春呆滞的视线。
“感觉怎么样,还认识我不?这是几?”
岑迎春眨眨眼,缓缓伸手也冲小护士比个耶,胸侧痛意愈发明显。
“别乱动,你刚做完手术,伤口还没长好呢。”
杜鹃扶她坐起,问她要不要上厕所。
“你之前晕倒了,夏主任说你是气急攻心,再加上痛经,看着危险,其实问题不大,顺便把你的手术给提前做了。”
杜鹃叽叽喳喳说话,并不惹人烦。
“我扶你去趟厕所吧,又该换卫生纸了。”
岑迎春缓缓眨眼,下地穿鞋起身,万万没想到来例假了。
她大姨妈都走多少年了,又回来了?这就是重生的代价吧。
“谢谢你,我自己去就行。”
她一张嘴,声音有点沙哑。
杜鹃笑容很甜,飞快扯下一截卫生纸,熟练地叠成两头尖尖的长条。
“没事儿,你不用跟我客气,这都正常的。月事带我给你拿的新的,裤子也给你洗了,不用担心。”
岑迎春这下真的不好意思了。哪怕她上辈子刚生完孩子恶露没断的时候,也没人这样伺候过她呀。
“这太麻烦你了,谢谢!”
“没事儿,都我们应该做的。”
岑迎春看着笑脸迎人的小护士,心里热乎乎的还有点发哽。
哪有什么应该做的,谁还不是爹妈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了?不过是与人为善罢了。
杜鹃见她眼睛红红的像是要哭,急忙劝道:
“你可千万别再动气,才做完手术,夏主任说必须静养,再晕倒就麻烦了,要伤脑子的。”
岑迎春摇摇头,想要解释,又被小护士制止。
“你安心吧,你妈不会再来闹你了。护士长报了警,王局长亲自过来,要把她当沙人犯抓走,她立马老实下来,签了手术单,一声不吭就走了。”
杜鹃顿了顿,小心打量她的脸色,轻声告知:
“手术费是王飞鸿垫付的,他还说,你妈同意签署了断绝关系的文书,以后你也不用养他们的老。这事儿真是你提的啊?其实我觉得这是好事儿,有那样的爹妈真不如没有。”
岑迎春意外挑眉,小护士肯定地点点头。
岑迎春缓缓笑了,这还真是意外之喜,不枉费她装病一场。
也不对,她是真病了。
不管了,只要结果是好的就行。
上完厕所收拾好自己,岑迎春回到病床上坐着喝水,浑身还有些不自在。
麻药的劲儿渐渐退了,痛意清晰绵长,在在提醒着她活着的事实。
以及屁股底下不怎么舒服的触感。
岑迎春突然有些兴味索然,失去了活着的目标。
没意思,连手机都没得玩。
小护士给她倒了杯水,又勤快地拿笤帚扫地。
病房必须时刻保持整洁,减少病人细菌感染。
“你手术很成功,夏主任亲自给做的。他手术出了名的干净,你好好养着,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犯这个毛病。你身上有伤,又来例假,干啥都不方便,有事儿你就喊我,千万别一个人硬扛。
护士长都说了,你这个病大半是你自己个儿的性格问题,遇到事情就喜欢自己憋着生闷气,这不是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么,以后千万要想开点,气出病来无人替……”
小护士唠唠叨叨,岑迎春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神情恹恹。
小护士扫完地,拿过木畚箕弯腰装垃圾。
突然听见外头有人喊大夫救命,小护士东西一扔就冲了出去。
岑迎春慢吞吞挪下地,默默看着病房外头紧张忙乱的人群,有惊惶焦急恨不能以身代之的病患家属,有不顾一切挽救他人生命的白衣使者,他们都在为了活着而努力。
生命在这里显得无比贵重,“活着”这两个简单的字眼,却是多少人的求而不得。
岑迎春默默叹口气,回头,视线掠过桌上的水果点心袋子,望向阳台上晾着的裤子,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