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一饱解千愁!
打发走小吃货,岑迎春淡淡扫一眼浑身微微发抖的大闺女,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把裤子换换,血沾到被褥上不好洗。月经带会用不?”
文灵这才记起自己来例假的事,被忽视许久的小肚子也开始坠坠得疼。
想起昨天傍晚上厕所发现自己“尿”血,吓到以为自己得了绝症的害怕心情,文灵没忍住怨恨地看了她妈一眼。
这些事情不都该是妈妈教导女儿的吗?她却只有海燕这个好朋友在帮她,她妈心里就只有娘家!
不对啊,她妈怎么知道她来例假了?不会是漏了吧?上回换卫生纸是啥时候来着?
文灵噌地起身,扭着头去看裤子后头。
一想起之前出去借车上供销社的时候可能已经早出过丑,少女忍不住悲从中来。
好丢脸,不想活了!
岑迎春见她这一惊一乍的,也懒得跟她多说,干脆上手帮她叠了块卫生纸,垫进月事带里递给她。
“快换上吧。晚上睡觉前拿温水洗洗,注意卫生。”
文灵默默接过去,蔫吧得像是颗霜打过的小白菜,再也支棱不起来。
岑迎春叹口气,心里念叨一句欠了他们的,到底按捺不住当妈的心,多教了两句。
“来例假就是大姑娘了,每个女人都会经这么一遭,没啥可害臊的。”
她扯起脏了的炕单拿走去洗,用力过大掀起褥子一角,露出底下铺开藏好的几个本子。
她捡起一本《孔乙己》打开,里头仍旧是先前那手娟秀的字迹:
一时,袭人勉强笑向宝玉道:“你不看别的,你看看这玉上穿的穗子,也不该同林姑娘拌嘴。”林黛玉听了,也不顾病,赶来夺过去,顺手抓起一把剪子来要剪。袭人紫鹃刚要夺,已经剪了几段。林黛玉哭道:“我也是白效力。他也不希罕,自有别人替他再穿好的去。”【1】
哦豁,破案了,红楼梦。
“你别看,你又看不懂,瞎翻个啥劲儿。你快出去吧,我要换衣裳了。”
备受打击的文灵连炸毛的力气都没了,蔫哒哒地过来抽走手抄本,随手丢回炕上。
早已非吴下阿蒙的岑迎春,不记得自己这会儿的文盲人设,看不过闺女这副不尊重的态度,就想说教几句。
可转念一想,又何必呢。
她将扯下来的脏炕单一团,起身就要往外走,嘴上不以为意地扔下一句:
“这些个闲书还是少看点吧,手都抄肿了,别人瞧见还以为我虐待你呢。”
文灵不耐烦地就要顶嘴,把她妈这话在脑子里过一遍,惊恐地睁大眼:
“你,你怎么知道这是闲书?”
她明明套上书皮了!
不对,她妈不是不识字么?
岑迎春站住脚,回头对上大闺女惊恐的眼神,突然生出点恶作剧的心思,拖腔拉调地慢悠悠说:
“曼娜,你好白啊!”
文灵小脸唰得白了,随即爆红。
她妈居然知道!
怎么办?她妈不会把她当女流氓扭送派出所公开受审吧?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岑迎春看她惊恐得无地自容的小眼神,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叹口气,掩上屋门。
打从门缝里瞧见外屋正趴在饭桌上抽动小鼻子闻菜香,却忍着不动筷子的小闺女,心头倏然一松。
她教孩子也并非一无是处嘛。
转身回到炕前,岑迎春目光平视单腿跪在炕上姿势怪异的大闺女,还挺有心思地欣赏两秒文灵的可怜模样,这才语气平淡地开口:
“文灵,有些事本来该学校老师教的,不过现在时候特殊,生理卫生课估计也上不成,就我简单跟你讲讲好了。”
于是接下来,岑迎春三言两语便把青春期发育的一些生理心理变化,简单给讲了讲,包括男女亲密接触的过程以及会怀孕的后果,还有流产的坏处,全部毫无保留地说了。
她态度实在过于稀松平常,语言也干巴巴的毫无美感,跟照本宣科的科普似的,一股脑灌输过来,压根没留给文灵少女害臊的时间。
就,就这?
文灵还来不及消化吸收,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感受。
岑迎春理所当然点头: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谁都会走这一遭,有啥好神秘的。”
说着又指指褥子底下的闲书,撇嘴:
“就你抄的这些书,写的都是些啥啊,拥抱牵手怕怀孕,肚脐眼上贴块膏药不过气就能避孕?净误导人,看这还不如看《赤脚医生手册》,起码能学点正规知识。”
嫌弃完再看看呆头鹅似的傻闺女,二次当妈的岑迎春良心发现,描补一句:
“你这个年龄段,对异性好奇是正常的,但不要越界,女孩子要学会保护自己。不是我封建,这真是为你好。
换位思考将心比心,你愿意找个恋爱经验丰富,身心都不干净的对象不?同理,人家也想找个干净的初恋,男女平等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最重要的是,”她直视闺女的眼睛,重重强调。“流产伤身,可能导致不孕不育;乱交也可能染上脏病,危害的都是你自己个儿的身体。你跟自己又没仇,不能干这种祸害自己个的蠢事是不。”
文灵吓得一激灵,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她没有!她只是向往美好的爱情,才没像她妈说的这样,想偷吃禁果……
岑迎春点点头,不以为意,还尽责地建议:
“你想体验谈恋爱又不想伤名声的话,这事儿也好办,去拍电影吧,借着角色的身份,光明正大跟人谈恋爱,谁都不会说你什么,还会求你入戏演得更像一点。
唔,男演员长得都不差,和他们谈不亏,还能拍一部片换一个对象,挺好。”
文灵人都麻了,见鬼似的看着她妈。
这真是亲妈?有这样教自己个儿闺女的?
想想还有点小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