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夜，村里安安静静，冷连狗都不吠，田氏声就显得尤为大。

“相公，是不是吵得睡不着？”黎周周问。

顾兆竖着耳朵听热闹，就是真隔得远，什么都听不真切，耳朵就被周周给捂住了。

“睡吧，相公。”

顾兆：……

为了在老婆心里乖巧绿茶人设不崩，顾兆只能遗憾点头，反正听不清，想也知道是鸡事。再者说，村里谁家丢根针，明个儿都能当个话题传，所以不愁听不到八卦。

于是顾兆乖巧靠在老婆怀里胸上。

黎周周对自己漂亮小相公很是疼爱，又拉了拉被子，盖严严实实，丁点风不透，才闭上眼。

刚睡着没多久，远远又听到田氏拔高嚎叫声，黎周周被吵醒，刚一动，腰上相公搂着他手拍了拍。

“老婆乖乖，不怕。”

相公声音还睡迷糊。黎周周心里甜，被吵醒也没觉得不快了。

第二天一早。

黎家吃过早饭，各忙各活。昨儿吃饭，黎大听哥婿说喝大骨头红枣汤补身子，尤其是对生孩子好，反正没事干吃了早饭就去山里捡柴火。

家里有柴房，柴火又不怕放，烧炕也用着。

黎大背着筐出门，顺手还能割筐猪草回来，周周就不用干了。

黎周周拎着扁担，相公拿着空桶，两人去河边挑水，这也是早上习惯。黎周周本想说天一天比一天冷，相公就不用陪他了，可相公说这也是锻炼，在路上还跟他讲了科举考试事。

“……要是轮到了春闱，春寒料峭不能穿夹衣，只能单衣，关在小隔间里，三天吃睡都在里面，还要做题，身子骨不好抗不过去。”顾兆说。

黎周周从未听说过，“原来还要这样辛苦。”

“不辛苦，跟着家里活比算不得辛苦。”更别提庄稼地里了。所以说，有了功名就是翻身，一个天一个地。

到了河边还有人打水，见了黎周周有人说：“周周，张家没找你事吧？”

“什么事？”黎周周接了相公手里桶蹲着开始打水。

那人说：“你没听说？昨个儿张家都吵成那样了。”也不卖关子，直接说完了，“我听得清清，牛蛋把他娘坐住鸡给捂死了，张家打骂一通牛蛋又骂你，还说明个儿要找你赔她家鸡……”

“牛蛋把鸡捂死了？”黎周周手里活都停下了。昨个晚上牛蛋嚎，他还以为是牛蛋闹着吃肉，张家打孩子，没听清。

“你小心些，给鸡还给出麻烦了。”

说话水打好了，又碍着顾兆在场，不好仔细学给黎周周听。也说不上来为啥，可能顾兆是读书人，她说起热闹来都觉得不好意思。

“相公，你说对了。”黎周周挑着扁担。

顾兆：“鸡不能给。”

“当然不给，我凭什么白给她一只鸡。”黎周周说肯定，一看相公还在，又收起厉害，他怕相公不喜欢他这样。

顾兆看只觉得周周可爱鲜活。

哪有人不发脾气不会生气，那就是面团了。

回到了家，黎周周给水缸填满了水，早上也不去洗衣服了，万一自己一走，家里就剩相公，张家来讨鸡，相公对付不过来，不能任由相公被骂。

黎周周不爱听村里说是非，也少有和人拌嘴，主要是他说不出难听话，也不去学。这会揉面，家里馒头吃完了，本想着下午蒸，干脆现在蒸了，一边干活，黎周周脑子里就想，要是张家敢骂相公，那他一定也骂回去。

结果一等等了半晌，张家没来，院门口杏哥儿声：“周周？你今个儿怎么没去洗衣服，我正等着和你说。”

杏哥儿端着一盆洗好衣服，手指冻得通红，边走边说。

黎周周从灶屋出来，领杏哥儿进灶屋说话，相公在屋里看书呢。杏哥儿眉眼都是喜色，把盆往屋檐下一放，坐在炉灶前儿烤手，一边迫不及待说：“张家回娘家了。”

“啊？”黎周周搓馒头手都停住了。

杏哥儿脸上是幸灾乐祸看热闹，得意说：“不知道吧？河湾湾那说了半天了，我就等着你过来，没想到你今个儿没来，我又高兴赶紧过来找你说。”

“替你解解气。”

说半天也没说怎么了，就是黎周周不爱听热闹都没忍住打断，“到底咋了？我知道牛蛋捂死了鸡。”

“说是大牛昨个夜里提刀又杀了只鸡。”杏哥儿说。

黎周周眼睛都圆了，怎么一只鸡变成了两只？

“大牛怎么敢？”

不是黎周周小瞧大牛，张家屋里，没田氏开口，张柱子和他爹加起来都不敢动家里一根菜吃。

杏哥儿眉飞色舞，火也不烤了，乐滋滋学说：“牛蛋捂死是小鸡，张家骂完打完，家里人就说鸡死都死了，干脆炖了吃了。”

可不是，鸡死了活不了，虽然肉少但能沾个荤腥味。

“谁知道张家骂了回去，说她鸡谁敢吃，我也是听得，反正骂了一家子，骂来骂去最后说要把死鸡拿回娘家给大弟补身子。”

“大牛不知道怎么就进了灶屋，提着刀摸到了鸡圈又杀了只鸡。”

黎周周就说夜里本来安静了，又给来了一下。

“听说大牛鸡毛都没弄干净，夜里摸黑就给把鸡囫囵煮了，张家在灶屋门口跳脚骂了大半夜，嗓子都劈了，就这儿大牛愣是没开门，鸡煮完了门一打开，张柱子和他爹也傻眼不知道说啥……”

黎周周问：“鸡呢？”

“说是都吃了，哦张家没吃，气得吃不下，对着大牛又打又捶，说是要分家，张柱子和他爹总算是说句人话，大牛还没媳妇儿分什么家。”

闹了一夜，田氏第一次被人骑头上，还是她儿子。在家里威风惯了，怎么可能忍得下去这口气。

“这不一大早拎着个篮子，听说牛蛋捂死鸡仔还有蛋都拿走了，谁知道还有没有钱，估摸着是有，张家钱都人家管着，张柱子跟在屁股后头追，还没回来呢。”

杏哥儿学津津有味，说完又唉了声，“怕是晌午就能回来，张家没走远，这么来回一折腾，以前咋样以后还是咋样。”

说完了热闹，杏哥儿也没多坐端着衣盆走了，回去要做饭。

黎周周也这么想，张家还是归田氏当家管，不过耳根子能清静一天是一天，张家要是敢上门，他是要挡相公前头。

就如黎周周和杏哥儿猜那样，当天天还没黑，田氏和张柱子就回来了，篮子空空，怕是都给了娘家兄弟。

黎周周操着心，等张家第二天上他家门讨鸡，没成想是等不到了。

田氏被大牛给克住了。

准确说大牛宰完鸡，好像发现了对付娘办法，只要他不要脸，阿娘又不能真打杀了他，就是骂几句，那还怕什么阿娘。

要肉吃，不给就作势杀鸡。

要吃干饭，不给就杀鸡。

田氏天天嚎骂，说不动，作势要回娘家，张柱子又去追，来来回回折腾，哪里还想得起黎家。